吳鳴知道華叔不會拿自己去領賞,但也沒想到他會如此焦急,仿佛他本人被反抗組織連累了一樣,這讓吳鳴心頭一暖,“叔,我已經在打算搬走了。” “隻是搬來搬去可不行,畢竟每座大城都在集團統治下,你得有個一勞永逸的辦法才行……他們能給你提供終身庇護嗎?我是說那個‘翻天’,他們能嗎?” “放心吧,我在他們那吃得很開,能保我們一輩子,妥妥的。” “那太好了,你小子有那個機靈勁,到哪都不受欺負。隻是你們一搬走,我和惜然就更孤單了。”曹正華說著,扭頭看向別處,抹了一下眼睛。 吳鳴一家跟曹正華淵源深遠,不是親人勝似親人,如今談到離別,難免流露出不舍。 “華叔,其實這個決定我也做得很艱難。我在這有你和惜然妹妹,還有幾個好朋友,我也很舍不得。但是沒辦法,我惹了一堆麻煩在身上,不走恐怕會連累你們。我甚至還有過一個自私的想法,想讓你們跟我一起走,後來打消了,太不現實,不過您也不用太傷心,我們又不是離開這個世界了,回頭我們找好落腳點就告訴你,隻要想我們了,辦個簽證坐幾天車就能搞定。” “你說的沒錯,實在不行還可以打視頻嘛。”曹正華又抹兩下眼角,表情有些強顏歡笑。 “這才對嘛,要笑,身心愉悅能抗衰老。” “我一個糟老頭子,還怕老嗎?”曹正華在吳鳴腦袋上輕拍一下,“對了,你媽在樓上嗎?” “在呢,你要去嗎?” “嗯,我去坐一會,要不以後沒機會了。” “那個華叔,我媽她不知道搬家的真實原因,你可別說漏了呀。” “我有數,行了你去陪李根吧,他今天不死也得扒層皮了,那麼多年的感情……” 曹正華和搭檔都離開了,李根依舊悶頭坐在馬路邊,背影很頹廢。吳鳴重新裝好假肢準備去安慰一下,可羅莉從公文包掏出的電腦,讓他停住了。 “已經壞了嗎?” “嗯,完嘍,剛剛打得太投入了,完全把包裡有電腦這事情忘得一乾二凈。”羅莉嘗試好幾次,電腦始終無法開啟。 “我看看。”吳鳴接過電腦說:“屏幕碎了,後殼也變形了,這個多少錢?我賠給你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這臺是工作機器,裡麵有很多重要資料,我每天都要用的,而且你的合同還沒簽呢。” 吳鳴沉默片刻,又看一眼電腦說:“如果可以的話,就先放我這,我看能不能找人幫忙修一下,如果沒有修的價值了,我就給你買臺新的,把數據導進去,不過修好之前,你的工作怎麼辦呢?” “那就麻煩你了。正好我也想休息兩天,之前我一直說工作強度太大,太累,結果今天就鬧這麼一處,你說是不是天意啊?” “抱歉啊,本想來好好請你吃一頓呢,結果突然就這樣了……對了你沒受傷吧?” “我沒事,就是頭發被弄亂了。拯救電腦的事就拜托你了,我得趕緊回家,過路的人總拿異樣眼光看我,我是不很像個瘋女人?”羅莉說,她在指自己發型微笑時,並不狼狽反而俏皮。 “不會,別這樣自嘲,那你路上小心。” “好,回頭見。”羅莉臨走時,再次與他握手,顯得很職業。 偏街上車輛稀少,行人卻絡繹不絕,成雙成對的情侶,手牽手笑鬧著前行。李根的孤單身影被甜蜜氣氛所包圍,使他不由自主的細數往昔,承受被愛拋棄的痛苦。 “鳴,我是不是特可笑?。” “感情裡隻有愛或不愛,哪有可笑一詞。” “緣分真是個難以捉摸的東西,來的時候如沐春風,感覺世界都變美好了,可是走得悄無聲息,一點征兆都不給,築了好多年的夢中愛巢,一陣風就吹垮了。”李根說著,用手比劃緣分來和去造成的影響,平靜聲音中帶著心酸。 “既然挽留不住,那就坦然麵對吧。人生歲月漫漫悠長,你會遇見很多人,有的會愛你,有的會恨你,你沒得挑也沒得選,隻能咬牙走下去。” “鳴,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嗯……隻是遇見過一次她跟別人逛街,但我沒敢跟你說,你在感情中太專注了,我怕說了你誤會我。” “我明白。”李根抬手打斷吳鳴的話說:“當局者迷,旁觀者清。要怪隻怪我太信任她了,以為把她寵上天就能修成正果。可最後卻變成了我的一廂情願……” 此時,街對麵的情侶恰巧駐足擁吻起來。吳鳴怕李根再受刺激,便拽著他往家走,“這太吵了,咱回去聊吧,我陪你喝點,爭取把煩惱都忘記。” 屋頂的平臺空地上,很多年輕人在玩運動類實感遊戲。李根一個勁地往嘴裡灌酒,根本沒察覺到吳鳴的臉色,正在觸景生情隨之黯然,自從出了烏城那件事以後,他就患上了電子遊戲恐懼癥,隻有象棋卡牌類的娛樂不會讓他心生恐懼。 “有一次她洗澡,把手環放在外麵,我尋思上她賬號看一眼,免得她又把我們的錢挪去乾別的。後來又看了眼聊天記錄……結果,我的天都塌下來了,原來這些年我連她男朋友都不算,頂多是個備胎提款機,我在她眾多交往對象中,屬於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雞肋罷了。之前說攢的錢是買理財虧光了,其實全都讓她拿去養一個教練小白臉了。居然能同床異夢這麼多年?她對我的每次笑容,每次感動,怎麼看都不像是在演戲啊,怎麼突然就全都變了呢?鳴,你說她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呀?”李根哭著說,眼淚和鼻涕混在一起,也沒心情擦。吳鳴沒辦法,隻好捏著李根鼻子幫忙清理。 “千人千麵你聽過吧?人有很多種類型,不是一成不變,有些人善良,就會有些人邪惡,當然我不是說肖紅杏十惡不赦。我隻是覺得,她可能屬於愛玩愛瀟灑的類型,不把平凡生活當歸宿,也不把家庭當港灣,隻想尋找樂趣和成就感。” “對,你說的沒錯,她跟我隻是玩玩而已,唯一的錯誤就是我遇見了她,遇見了一個玩家,而不是真心過日子的人。” “根,我知道你很難從這段感情裡走出來,你可以借酒消愁,也可以為曾經的付出流眼淚,誰都有短暫頹廢的權利,但是就一點,別覺得可惜,你反而應該慶幸發現的及時。” “剩下的,就交給時間來撫平吧。”吳晴從身後走來,手裡還拎著醫藥箱。 “你怎麼來了?”吳鳴問。 “華叔都告訴我了,說你們倆被揍得鼻青臉腫。”吳晴翻著藥箱說:“我尋思下樓之前,先來上麵找一找,結果你倆還真在這喝悶酒。”弄好消毒棉後,她在李根臉頰傷口上輕輕擦拭,“不管是婚姻還是愛情,都由兩個人組成,既然有一方變了,那就好聚好散別勉強,否則隻會兩敗俱傷,對不起從前純真的自己。”李根默不作聲,想要喝酒,結果被吳晴一把按下,“別動,還沒消完毒呢。” “晴,今天是根重生前夜的黑暗,別用酒大傷身約束他,好嗎?時間撫平的過程很漫長,在那之前,他需要一點點酒精來助眠。” “放心,我不是來掃興的,隻要他酒品沒壞到砸東西就行。”吳晴說著,轉身拿起新棉簽,給吳鳴處理傷口。 “給我留點麵子唄,打人不打臉……” “不打臉?是嗎?”吳晴把吳鳴的臉捏成嘟嘟嘴,輕笑著問:“那我眼前這張豬頭是怎麼回事?你這一身灰塵又是怎麼回事?” “沒辦法,一條胳膊沒法發揮實力,別看我讓人按在地上騎著打,對方也沒好哪去。是吧?根。”吳鳴嘟嘴說話,聲音又怪又好笑。 “嗯,今天多虧了鳴,否則我也沒法痛扁那姓郭的,簡直就是神兵天降啊。”李根說。 “可別糟蹋神兵這詞了,整條街的鄰居都看見我被按在地上摩擦,臉都不要了。” 吳晴收好藥箱,拿起一罐啤酒,也盤膝坐在地上,“華叔說,那人有黑社會背景,不會惹上什麼麻煩吧?” “哎,根,這人叫郭天啟,不會和你老板有什麼關係吧?”吳鳴蹙眉問道。 “唉,屋漏偏逢連夜雨。”李根手掌摩挲著空酒罐,隨後用力按癟,“黑虎幫的郭總跟這小子是父子,以後走路我得在後腦勺安眼睛才行了。” “真夠寸的。那幫人雖然心狠手辣,但是華叔這層關係,應該會讓他們有所忌憚吧。”吳鳴說。 此時,吳晴似乎想到了什麼,趴在吳鳴耳邊輕語幾聲。而後,吳鳴對李根說:“根,我們打算搬到別的地方。本來不想打亂你們的結婚買房計劃,但是你現在的情況也不太妙,要不就考慮一下跟我們走吧?” “走?去哪裡?” “具體的,我也沒想好……” “行啊,隻要有你們,不管去哪都可以。”李根重啟一罐決然地說。 遠處玩實感遊戲的人,偶爾發出陣陣笑聲,這種暗藏兇險的娛樂方式,令吳鳴很苦惱,因為他覺得無論搬到哪座大城,都會被上帝木偶製造的悲劇殺害。 “要是遠離人群和電子設備,你們願意嗎?”吳鳴扭頭問道。 “那怎麼可能,難道去城外荒郊嗎?”吳晴說。 “我沒問題,荒郊和城市都行。”李根猛灌一口酒,滿不在意地說。 “如果你能習慣沒有數字霓虹的生活,郊外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過去的房子依然堅固耐用,不用你自己搭建,吃自己種的菜,不用擔心化肥添加劑,晚上還能吃燭光晚餐,其實還挺愜意。” “你看你的表情,就像親身體驗過那種世外桃源似的,不會有妄想癥了吧?”吳晴說,兩個甜美酒窩,帶著舒心的治愈力。 “是我的經歷。那是對爺孫倆,住的環境倒也稱不上世外桃源,但是夠寬敞,不用被快節奏生活催促,也不用忍受吵鬧喧嘩,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當然,網購是不可能了。” “我沒問題,反正一直都是她網購。”李根說完,捏癟空罐又啟一個,他盯著遠處聳立的樓群,仿佛能在某扇窗裡看見自己的婚姻。 吳鳴也沒指望李根能立刻走出來,但凡是個重感情的人,也不能這麼快翻篇。 啤酒喝光時,李根從胡言亂語變成了不省人事。吳鳴費了好大勁才把他送回房間,還在床邊備了水和垃圾桶,才回屋去洗澡。 當吳鳴走出衛生間時,發現吳晴正坐在沙發上,擺弄著羅莉那臺損壞的電腦。 “嗯?你不是回去睡覺了嗎?”吳鳴說著,拿起茶幾上的機械臂伸進袍袖裡。 “忘了問你合同的事情了。” “唉,沒簽成。”吳鳴坐到身旁,擦著頭發說:“合同都在這臺電腦裡,我還沒看完條款呢,結果它就壯烈犧牲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 “那你把電腦帶回來乾嘛呀?讓羅小姐給咱們發一份不就好了嗎?”吳晴說著,自然的接過毛巾幫他擦拭,眼中帶有溺愛。 “這是她工作的專用機器,隻有在這上麵簽合同才有效。而且,她說這裡麵有很多重要資料,所以我想試試能不能給它修好,畢竟都是這頓飯引起的。” “哦,那好吧,你有把握修好嗎?” 吳晴擦得很專注,櫻桃小口呼出的氣息,帶著牙膏花草香,牙齒也很好看,像調色板裡的純白色彩,一塵不染。吳鳴默默看了許久,終於忍不住緩緩湊上去,將淡粉色杏唇一口含住。 唇邊疊加的濕熱,令吳晴嬌軀一震,直往後躲,“你乾嘛?” 吳鳴再次湊上去,臉貼著臉柔聲說:“親上加親。” “壞蛋,我要回去了。”吳晴臉頰羞紅,想起身,卻被吳鳴雙臂牢牢困在沙發上。 “我曾跟媽說過,要尊重你的意願,但我不敢對你表露想法,擔心連家人都做不了。可是美玲開的那個玩笑,讓我有了一種感覺,感覺你對我也有想法,一種有別於親情友情的存在,是這樣嗎?” 吳晴抿著紅唇,含情脈脈地點頭回應。 “那以後不準再把我當弟弟看,就當我從沒被咱媽收養,也沒一起長大過。” “其實在我心裡,貼在你身上的弟弟標簽早就被撕掉了,隻是那隻手動作太悄無聲息了,以至於我自己都沒發覺。”吳晴說,她的臉頰,因內心吐露的話語而害羞發燙。 吳鳴聽得心花怒放,忍不住又在杏唇上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