適應類生態供養器皿，是個復雜且漫長的過程，但飛鳥卻用最短的時間，從混沌不自知的狀態中，認清自我與周身環境。 　　汪倫以為，這是聰明人的超常反應，殊不知，這黑箱子自帶生物藥劑輸送功能，已經開始了緩慢的大腦開發程序。 　　“汪老，麻煩你幫我找找網端接口，這架私人飛機過去是富豪專屬，應該有衛星網絡接收功能。來自天外的朋友，請原諒這位老者的魯莽，但請相信我，他並沒有惡意。”飛鳥大腦通過黑箱揚聲器說。 　　“我明白，人類的邪惡，我見識過。他隻是想嚇唬我，擊潰我的心理防線，但這並沒有用，淚液隻是生理反應，除非他能閱讀我的大腦思維。”大頭外星人回道。 　　“閱讀思維？是讀心術嗎？”黑箱裡的飛鳥問。 　　“是的，隻要腦電波夠強大，除了讀心還可以控製其他生物的行為思想。” 　　“你也有這樣的能力嗎？”冷雪問大頭外星人。 　　“很遺憾，我並沒有。我的種族隻在小範圍的科學技術方麵，有超前的成就。而自身的優異進化，也處於落後狀態。否則，我也不會成為布迪星人的俘虜，遭受奴役。” 　　“你的意思是.....布迪人，能操控他人行為？”黑箱裡的飛鳥又問。 　　“是的，它們的腦電波能覆蓋周圍百米範圍，讀取想法、驅使行為、篡改記憶、都能做到。” 　　“那樣強大的生物，吳鳴怎麼可能殺得了？”冷雪感到匪夷所思。 　　“這也讓我很困惑。”大頭外星人說。 　　幾人沉默思考時，飛鳥率先開口，“是屏蔽器，為了應對集團的遠程腦芯片操控，老麥克特意給重要骨乾植入了智能屏蔽器，應該就是它了.....” 　　“那還真是歪打正著了。”汪倫倚著門感慨道。 　　“如果當初我們也有機會，提前做你們那樣的準備，就好了，也不至於受擺布這麼久。”大頭外星人指指自己的後腦說。 　　“布迪星人，長什麼樣？為什麼要奴役你？”飛鳥的大腦問。 　　汪倫和冷雪回到座位，也保持安靜等待著。 　　“布迪人體型高大，是一種爬行生物的進化狀態，有尾巴，有利爪，喜歡喝血殘暴嗜殺，和恐龍特別相似，智商很高。它們為了混入人類社會，特地改造了一批同類的基因，將高大骨骼縮小幾分，去掉了尾巴，利爪變得短小可伸縮，頭部骨骼變成了軟骨，可進行變化模仿，皮膚也能在粗糙鱗片與細膩間轉化，隻要看一眼某個人類，就能一比一變化仿照，幾乎一摸一樣。” 　　“這麼邪乎。”汪倫不禁贊嘆道。 　　“早在幾萬年前，我和族人就已經生活在地心世界了，與地球上所有物種都保持著和平。直到布迪人到來，我們被打敗，失去了自由，人口極具減少，還要被迫去做很多壞事.......” 　　“你說的地心世界，是在地球嗎？”飛鳥的大腦問。 　　“是的，地球的內部。” 　　“你們挖空了地球？”汪倫覺得難以置信。 　　“不，我們隻是發現了地心世界，並不是創造者。當時我們也感到嘆為觀止，那裡非常太廣袤，通道脈絡四通八達，出口位於世界各個角落。我們認為地球一定居住著超高智慧生物，可一番探尋，卻毫無收獲，後來我們就住了進去。”大頭外星人說。 　　“布迪人逼迫你們做壞事，是指什麼？”飛鳥的大腦問。 　　“那太多了。說出來，他一定會徒手撕碎了我。”大頭外星人指著汪倫說。 　　“別擔心，他不會傷害你的。” 　　汪倫接過話茬，又補充了一句，“對，我保證，你隻管放心大膽說。” 　　“好吧。”大頭外星人手指相互交叉，“我族的反重力飛行器安靜小巧，適合綁架人類，為布迪人提供人類實驗體。它們的實驗分為人類生物結構和科學引導兩個方麵，前者需要大量的解剖對象，以供研究。而後者，因為聰明有學識，比較幸運些，當布迪人為其輸送完知識，我還要連夜把昏睡的人類送回去。” 　　“被解剖的人，後來救活了嗎？”汪倫問。 　　“都變成一塊一塊了，應該是救不活了。而且，布迪人也沒打算讓那些人類活。” 　　汪倫被氣得臉色鐵青，卻又忍著不發作。 　　“那後者呢？”飛鳥的大腦說。 　　“被灌輸當時還沒有的知識，讓他們以為自己是發明家，去創造產品，提高人類科技水平。” 　　“就這麼簡單嗎？你不是說布迪人很壞嗎？”冷雪說。 　　“是很壞.....科學有很多條路，但是，通往絕對正確的長久方向，幾乎是微乎其微。如果你停步不前，會被超越，如果你走入錯誤的方向，也會被超越，可如果有人暗中引領你，走一條艱難又錯誤的分岔路，那麼後果就嚴重了。” 　　“能不能說得再具體些。”飛鳥的大腦說。 　　“好的，舉個例子。我族的科學工作者，曾經做過一次深刻的歷史回望，發現文明中有很多科技應用，對身體和環境都有傷害。輕的，會影響健康減少壽命，重的，會破壞生物結構，影響後代，使文明走向衰敗。而且，很多自以為高傷害的武器，最後都是不堪一擊的錯誤方向產物。這是一個細思極恐的問題，無論到什麼時候幡然醒悟，都不算晚。” 　　汪倫聞言，彎下腰，將麵部隱藏在手掌中。冷雪表情陰沉，眼中寒芒閃動。 　　“所以，布迪人一直在帶偏人類的科學發展，不讓人類文明走上正確的路，將全人類玩弄在股掌之中。”飛鳥說。 　　“是的，地球從很久以前，就變成布迪人的牧場了。繁殖數量、生命周期、用誰做實驗，讓不讓看圍欄外的風景，自身與科學的關聯等等，都由它們說了算。如果哪天它們覺得羊不夠溫順，就會啟動屠宰機器，讓文明從零開始。這就是高等文明在做的事情，跟你們對地球生物鏈做的，別無二致。” 　　大頭外星人話音剛落，冷雪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拿起汪倫的手槍，對著大頭外星人連扣好幾下，但並沒有底火被擊發，有的隻是擊錘敲打的輕微聲響。要不是汪倫及時阻攔，恐怕冷雪要展開臂刃，去切外星人的大腦袋了。 　　“請你理解，我的朋友一時間很難接受這件事，我們本以為，集團已經是人類麵對的最陰暗勢力了，可沒想到，惡意能放大到這種地步，我們這些躺在砧板上的魚肉，恐怕沒法再保持冷靜了。”飛鳥一字一句淡定地說。 　　“我明白，雖然我是被迫參與其中，但事實不容辯解。我在地球上的族人，從原來的一百人，到最後的個位數，都是布迪人所導致。請相信我，我與你們一樣，也是受害者。” 　　“放心，我們有是非對錯觀念，不會遷怒於你。隻是，我還有一點不明白......布迪人和集團領導者見麵，是為了什麼呢？”飛鳥不失禮貌地提問。 　　“為了試探，以便奪回人類文明的控製權。” 　　“奪回？”汪倫說。 　　“是的，在你們組建星際艦隊的初期，有一個不知名外星人，打敗了布迪星人，並將整個布迪星人連同我們，都趕出了太陽係。如今，那個可怕的外星人離開了，布迪人自然要卷土重來。” 　　“原來是這樣。”飛鳥低聲呢喃道。 　　汪倫心說：大腦袋指的外星人，一定是楚楚的父親，這都什麼事啊，忽然冒出來這麼多外星人，說書人的怪奇故事，都不敢這麼講。 　　同樣在午夜雲端中，私人飛機剛剛離開東京海岸線，而流浪老頭已經帶著吳鳴飛到了東方。 　　在萬米高空向下俯視，會帶來極致的眩暈感，而遠處的地麵景物，就像手撥地球儀那般虛幻，遠比汽車窗外的景色飛掠，來得更誇張恐怖。 　　老天，沒到十分鐘就從東京封閉城飛回魔城，這得超幾倍音速了？洲際導彈也就這樣了吧？ 　　“我說小子，憋一道了，還不準備開口嗎？”流浪漢笑著說。 　　“不是我不想，是你這反差太大，我不敢啊，你還是我之前認識的那個偷鹹菜老頭嗎？” 　　“怎麼不是，我身上這股臭味你聞不到嗎？如假包換。” 　　吳鳴低頭聞了聞，“味道是沒錯。可......你怎麼會飛呀？這麼高的雲層中，我們是怎麼做到順暢呼吸的？飛行速度比飛機都快，卻沒有一點風吹在臉上，這太不科學了......我難道是在夢中？喝多了？” 　　“你以為我能憑借肉身飛上天空？其實我們在一個球形的透明無人機內，是它提供了恒溫又舒適的環境，載著我們飛行。”流浪漢回道。 　　“透明的無人機？” 　　“是啊，幾百億顆原子構成的無人機體係。除非我想，否則肉眼無法察覺。” 　　“無人機能做到原子級別大小？” 　　吳鳴本就淺薄的科學知識，再一次遭到了刷新，他雖然沒學過高等物理，但長度單位還是清楚的，如果某樣人工產物，已經達到了物質本身的原子級別，那恐怕得用皮米來衡量了。 　　“當然能。”流浪漢往上掂了掂吳鳴說：“這世上有太多你認為不可能的事，都可以做到。” 　　吳鳴察覺了剛剛的細節，對流浪漢說：“既然我們在一個屏障裡，那你就別背著我了，把我放下吧，怪沉的。” 　　“那可不行，這套原子無人機隻能識別到我，如果我鬆開手，你會直接摔下去。上萬米的墜落距離，即便拍在海麵上，也是活不成的。” 　　吳鳴聞言雙手立馬摟緊了幾分，“啊？那你還是受累背著吧......無名老頭，找書苑 www.zｈaoshｕyｕan.cｏm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會出現在東京科技大樓裡？難道.......整場進攻戰鬥你都在那？” 　　“小子，關於我的事，沒法跟你透露太多，你隻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人類就夠了。” 　　“你去東京，是因為那場宴會，那三個有爪子的蛇眼怪物？”吳鳴堅持追問。 　　流浪漢沉默不語，但也代表了默認。 　　“你也是外星人？”吳鳴又問。 　　“算是吧。”流浪漢說：“我在地球生活了不下幾萬年，見證一次次朝代更迭，體會人性的邪惡與善良。作為旁觀者，我不該向你暴露身份，背著你飛天遨遊，已經觸犯了不乾預法則，這是我能做到的極限了，小子。” 　　“所以，關於你和人類的過去，我都不會問出答案了？” 　　流浪漢轉頭看了一眼吳鳴，但沒說一個字，就又轉了回去。 　　拂曉時分，天邊顯出一抹魚肚白。 　　此時的魔城，已經硝煙四起，很多街道樓房都在燃燒，槍炮聲此起彼伏，不肯停休。 　　到達穹頂正上方時，流浪漢背著吳鳴，用瘋狂的自由落體方式垂直而下，穿破了穹頂，落在吳鳴自家的樓頂天臺上。 　　吳鳴走到天臺邊緣時，流浪漢對他的背影說：“小子，後麵的事就需要你自己麵對了，以後的很長時間裡，我可能都不會出現了。” 　　“你要離開？去哪？”吳鳴說著，轉過身，但卻找不到半個人影。 　　這就是最後一麵了嗎？算了，老媽和吳晴最要緊，希望城裡的騷亂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