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今天一天找工作的奔波,李言念還在魔都市區開往郊區的公交車上,看著窗外沒有了那些令人壓抑的高樓大廈,頓時感到輕鬆很多。 下車之後走在路上,這裡遠沒有市區的繁華,更顯得與現代社會格格不入的破敗,但這個小小的村子卻同時居住了幾萬的異鄉人。 李言念也是其中一個。 李言念畢業於一個普通城市的普通本科,學的是食品質量與安全專業,畢業後找的最對口的工作就是食品廠的流水線包裝,畢業兩年換過很多工作,都做不長久。 而今天,與他同來魔都的兩個大學室友就要回老家去了,最後吃了頓散夥飯,以後就各奔東西,這個城市也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回到這個小小的家,就是個很小的單間,還隔斷出來一個洗手間和廚房,雖然小了點,但這也是攢了好久的錢才決定租下來的。 回想起以前剛來時住的宿舍大通鋪,那才是真的折磨人呢。 躺在床上,外麵街上還有不務正業的混混在喊叫,李言念卻睡不著,拿起剛剛帶回來的紙箱子,裡麵是那兩個室友還給自己的書。 以前李言念很喜歡看小說,武俠、科幻、現代、國外的什麼類型的都看,買過不少書,這些書是他們借著看沒有還回來的,李言念早忘了這回事。 打開看看裡麵確實是以前自己買過的一些書,翻開裡麵還有自己塗寫標記過的痕跡,上麵是《三體》,這是打開他科幻大門的鑰匙。 每看到一本書,雖然奇怪自己什麼時候買的,但是都能記起裡麵的一些情節。 最底下的一本書翻出來,是一本線裝書,有點像是武俠秘籍那樣的,上麵寫的是《食譜》,完全不記得自己買過,李言念有點奇怪“可能是他們自己買的不小心放錯了吧?” 這種線裝書手感還比較粗糙一點,但看樣子也不是舊貨,看著蠻新的,翻開看,裡麵居然沒有字,全部都是空白的“這好像是模仿武俠秘籍樣子的筆記本吧,這啥都沒寫啊。那就真可能是他們放錯了。” 把這個放在一旁,李言念還是拿起三體重溫一個文明的歷程。 窗外有明月清風,但照進來的光卻是各色霓虹。 李言念睡得很死。 床邊那本食譜被風吹了開來,裡麵空白的內容卻已經變樣,金色的字跡慢慢浮現,照耀的這小小房間分外輝煌。 先是一句詩緩緩浮現:‘六年衣破帝城塵,一日天池水脫鱗。’再更大的三個字出現在了第一頁,占據整本食譜。 “燒尾宴” ----------------- 李言念感覺腦袋昏沉,還有人在搖晃自己,好像外麵聲音很嘈雜但是卻聽不清楚。 吃力的睜開眼,是一張黝黑消瘦的小臉,還在輕輕推著他的身子,嘴裡叫著他:“念哥兒,快起來啦,該起床做事啦。” 李言念吃力地撐起身一看,這是一個簡陋房間的小床上,就眼前這個小孩在等他。 等昏沉的大腦能夠正常思考了,想起了現在的處境,李言念發現自己好像老套的穿越了。 現在是唐朝,自己是長安城內一家酒樓的廚房夥計,旁邊這個小孩是新來不久的,平常大家都叫他小黃兒。 恍惚間李言念好像想起了自己睡前看的那本食譜,本來空白的書頁,如今回想起來卻清晰的記得上麵有三個字——‘燒尾宴。’ ‘這燒尾宴是什麼東西?是副本任務?看樣子是得把這宴學會了才能通過嗎?’腦袋放空之時他也思緒散發:‘看樣子這穿越好像是魂穿,那應該等我通關現時的時間應該不會變。對啊,肯定不能變啊,不然時間太久不就肉身死亡了嗎。這具身體記憶中天天都是做菜,這應該是新手福利,直接茍在這酒樓就能學完吧?希望如此。還也得打聽一下燒尾宴是什麼東西。’ 在小黃兒多次催促下,李言念起床穿好粗糙的麻布衣服,一開門外麵嘲雜的聲音便大了起來。 正麵是一棟高大的酒樓,如果在正麵還能看到據說是書法大家親提的招牌——醉霄樓。 外麵有搬著一筐筐食材的夥計來往,小黃兒拉著他往旁邊倉庫走去。 每天他們這些夥計的工作就是準備食材,每天洗菜切菜乾雜活。從李言念的記憶來看,他們這七八個夥計其實都算是廚師學徒,以後被掌勺廚師看上眼,教會了手藝就能上灶臺了,這可算是他們最大的理想了。 唐朝剛經歷了繁榮的貞觀大治,去年武則天證聖即位,如今是天授二年,境內也算是國泰民安。 除了某些叫囂著妖婦禍亂天下的人,偶爾發動小規模叛亂行動,但是這長安城中可是安全的很。 加上與西域的通商繁榮,城中有好多的西域商人,坊市中到處都是各種胡人商品。 在這個繁榮發展的時期,吃喝玩樂更是達到了極致,所謂“無物不堪吃”是也。 ‘吃’是在唐朝人心中占據了非常重要的部分,循著貞觀盛世的尾聲,西域通商的新起,唐朝人也將‘吃’玩出了很多新花樣。 以前這醉霄樓便是城中鼎鼎有名的酒樓,每天都有達官貴人來此宴飲,生意可謂是紅火。 樓中的大廚也是酒樓的東家韋懷,以前任職過光祿寺,也在禦膳房當過差,來這裡的貴人大都沖他名號來的,想吃到韋大廚的菜可不容易。 可如今韋大廚不再掌勺,生意便差了下去了。 李言念每天早晨的工作就是處理食材,之後就吃早餐。每天都是現烤的胡餅,紮實的大餅吃一個可以頂一上午的繁重工作。 這種從西域傳過來的餅其實是帶有內餡的,酒樓中售賣的叫“古樓子”,一個餅裡麵夾了一斤羊肉,一口下去滿嘴肉香。 可不像他們吃的沒有餡的,一般隻有過節的時候才能吃加了點肉的餅。 李言念吃完早餐就進到了廚房,現在的他是自小被韋懷收養的孤兒,跟在這位大廚身邊已十多年,從小便在廚房中乾活,也能得到大廚授以廚藝,也算是韋大廚的徒弟了,隻是韋大廚卻不讓他拜師,隻以東家稱呼。 廚房很大,但各式灶臺就有二十多個,其餘銅製廚具,陶製廚具各種各樣。 李言念還看到了鐵製“鍋”,雖然這時並不叫鍋,更像三足鼎的樣式,應該是鐵鍋的前身。 鐵器民間流傳較少,由朝廷管控,這也就是在曾經的天子腳下,不然能看到用鐵器來製成這麼大的鍋那是不可能的。 廚房中夥計都在忙碌,每一道工序都有專門做的人,切菜和麵的,倒泔水都有個專門的夥計。 韋懷一般上午很少來酒樓,平常他不在就會由他三個徒弟來管理,這三位也算是廚藝大家了,在韋大廚越來越少動手的時候,是由這三位撐起了醉霄樓的名聲。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李言念走到廚房中間指揮眾人乾活的那人身前:“榮大哥,今天還是要練麵雕嗎?” 帶著一頂胡氈帽的中年人轉過身來,笑瞇瞇的說:“言念啊,現在練習的怎麼樣了?正好有時間,來看看你這段時間的成果。” 這位蘇尚榮是韋大廚的大弟子,也是他廚藝衣缽傳人之一。李言念也算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不是親人更似親人,他現在的廚藝也是這位榮大哥手把手教出來的。 兩人走到旁邊的長案上,李言念拿起一團和好的麵團,捏出一團,還來不及思考,手中便順著這十多年來的記憶動了起來。 不一會兒便捏成了一個人型的大致輪廓,再拿起手邊的細長竹刀,勾勒出眉眼衣裙。 李言念感覺這些動作已經深入骨髓之中了,這十多年來的努力全在手中細致流淌而出。 麵人的每一縷鬢發,唇角翹起的弧度,衣裙折起的褶皺,全都了然於心,真真正正的體會到了下筆如有神的感覺。 白色的麵人立於桌麵上,衣裙飄曳,手臂環抱,手指翹起,做彈奏狀,李言念把捏成的琵琶放入,仿佛真的是那彈著琵琶的藝伎變成了這一團麵。 李言念怔怔看著這桌上栩栩如生的藝術品,有點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做出來的,但是那每天練習的手感卻又那麼真實。 身後蘇尚榮哈哈一笑說:“言念沒想到你已經能做到這個地步了,看來下了不少苦功夫啊。”他指著桌上的麵人:“在我看來,你這麵雕已得九分形似,獨缺一分神韻。那也是你年紀太小沒見過什麼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