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裡沒什麼秘密的同時八卦瘋傳。 劉過和壯的未婚妻站在一起的畫麵被有心人看到,告訴了壯。 壯目露兇光,帶人將他摁在地裡打了一頓,被聞訊趕來的老漢拉扯一通才不情不願的罷手,惡狠狠的警告他:“再敢偷偷接觸雪我就把你打死!” 劉過這才知道原來壯的未婚妻叫雪。 鄉裡人的名字都很簡單易懂,既然名字叫雪,便很大可能是下雪天出生的,怪不得她妹妹叫花。 劉過神遊天外是為了轉移注意力,好盡量忽略身體上的疼痛,他對這事兒有經驗。 劉過由於吃得少,武力值總也上不去,被人拳腳相向不是一次兩次了,壯打的其實不夠狠。 他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早年服勞役的時候,被派來監督的小吏拿鞭子抽了個半死,第二天還得起身去乾活,乾活出了差錯,又挨了一頓,差點沒熬過來。 所以他遊說工人的事業被迫因身體原因宣告終止。 現在想想還覺得挺遺憾。 家裡收集的藥粉上次被老頭拍到地上了,劉過這次受傷若沒藥治療的話得疼兩三天才能好,到時候會耽誤農時。 “恩人,情況你也看到了,我需要上山采藥。”劉過抱著可有可無的態度喊了一嗓子,隨後爬起來搖搖晃晃的站直,抄近路向山邊走去。 他常常進山挖野菜充饑,對小路熟的很,七拐八拐的就遠離了老頭的神識探查範圍,鉆進了一個山溝溝裡。 這是個好地方,一年四季都有能吃的東西,被人為種植在這裡。 “你又來了。”一道沙啞的聲音由遠及近,“我這裡的東西你最好別動。” “這次小弟不是來討吃的,是來討藥的,勞煩兄長出來一見。”劉過戳了一下傷處,頓時痛的呲牙咧嘴。 “誰打的你?”一個裹著獸皮的男人從枝葉繁茂的樹叢裡鉆出來,那是蓋著洞口的掩護物體。 “最近莫名其妙針對我的一個家夥。”劉過撇嘴:“力氣賊大,太討厭了。” “要我幫你把他除掉嗎?”男人人狠話不多。 “不需要,有人會動手的。”劉過接的相當自然。 “你又騙到誰了?”男人有些疑惑,“除了我還有人會信你那套說辭?” “我的說辭怎麼了?”劉過一聽這話,忍不住氣憤道:“我的理念就是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明明已經說的很清楚了,聽不懂的人才奇怪吧?” “你的理念本身就已經夠奇怪了。”男人不為所動。 “好吧,我不跟你爭論,反正你已經上了賊船,現在也沒辦法反悔了。”劉過催促道:“快點,我們的新同伴比較缺乏安全感,我得趕快回去。” “你找的什麼奇怪的人。”男人吐槽了一句,隨手從地裡拔了幾根草,交給他,“回去洗乾凈煮一煮,老方法。” “謝了,老兄。”劉過接過草藥,擁抱了男人一下,轉身跌跌撞撞的下山。 男人名叫鐵,以前家裡是個打鐵的,他和劉過是在一次服役中認識的。 當時劉過第一次搞宣傳,技術非常生澀,連同鐵在內,沒一個願意認真思考他的話,都隻當個樂子聽。 鐵尤其不屑,看著他清瘦的身影和有氣無力的乾活速度,完全產生不到任何威脅,是個隻會說大話的無用之人。 印象已經生成,再打上標簽,鐵越發看不起他。 偏偏劉過和鐵睡在一個鋪子上,一有空就拉著鐵說話,美名其曰:交流思想。 鐵不耐煩極了,而劉過毫無所覺。 事情的轉機發生的很突然,鐵做工時被一群平日裡看不起的人坑了,導致做出來的成品被毀,在小吏問話的時候周圍人全都想拿他頂罪,隻有劉過站出來掩護他,主動承擔了罪名。 鐵驚呆了,等他再想站出來澄清時發現根本沒用了,劉過被小吏遷怒,不分青紅皂白打的皮開肉綻,差點一命嗚呼。 都這樣了,他還強撐著安慰鐵,試圖夾帶私貨,“鐵,你看到了吧,這就是......不管怎樣都會發生,我們不想辦法打倒它們,它們就會反過來吞噬我們,隻有大家團結起來,才......” 話還沒說完,他就昏睡過去了。 鐵第一次思考起劉過話語裡的含義,似懂非懂。 但他覺得,像劉過這樣的人值得跟隨。 鐵服完役後沒有選擇回家繼承父親的鐵匠事業,而是直接選擇跟隨劉過,報恩。 劉過很歡迎他,熱情高漲,口不擇言:“鐵,以後你就是我哥!親哥!” “哥?”鐵不懂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兄長!”劉過笑著翻譯。 鐵開始跟著劉過學習那種奇怪的思想,並看著他堅持不懈的和更多人交流思想,青年管這個叫發動群眾。 沒有用的,鐵一眼就看到了結局,但劉過依舊堅持:“不是沒有用,現在看不到用處一定是我的做法有問題,我的思想需要改進。” 劉過其實知道問題所在,隻是認為自己做不到是因為方向沒找對。 他極擅長從自己身上找毛病。 後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更愛思考,不再去搞什麼發動群眾了,他對鐵說:“兄長,我好像找到結癥所在了。” 鐵靜靜聽他訴說想法。 “就算有人聽我的,跟著我乾,現在的生產力也不可能支持我得到想要的結果,我頂多可以為後人鋪路。”劉過低聲喃喃,“我需要做的是斷絕修仙一途,正本清源,還世界一個本來麵貌。” “意思是要造一場更大的反嗎?”鐵隻理解到這裡。 “對!”劉過肆意張揚的笑容重新回到臉上,“我們給世界來點震撼!” ----------------- 劉過帶著一身傷回家,遭到了老頭的冷嘲熱諷。 老頭說話的頻率明顯增加不少,比剛來時基本隱身的狀態活潑多了。 他很欣慰老頭的轉變,願意交流好啊,大家把話說開不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嗎。 “那個叫壯的小娃娃你打算怎麼處置?”老頭不覺得劉過是什麼好人,他本身是個睚眥必報,心狠手辣的家夥,劉過一介凡人敢如此放肆的和他相處,必不簡單。 “處置什麼?” 劉過渾不在意,說道:“挨過這一段時間就好了,等農忙結束我就該去服勞役了,壯跟我肯定分不到一個地方。” “你就忍了?” “不忍讓又能如何?我又打不過他。”劉過頗有自知之明。 老頭對他說的話一個字兒都不信,但礙於識海受損太過,不能探查他的真實想法,隻能遺憾的放棄了猜測他的打算。 劉過架起鍋燒水,他家裡隻有一個小鐵鍋,邊緣處有缺口,但不影響使用。 老頭語氣譏諷:“不會分辨草藥?” “認識的不多,夠用就行。”劉過用木筷攪了攪煮開的水,將藥材放進去。 “人被傷害的多了,自然就知道該怎麼治愈自己。”劉過淡淡道:“恩人變成這幅樣子,不也在強大起來前忍著嗎?” “嗬,他也沒好到哪去。”老頭冷笑。 “兩敗俱傷嗎?”劉過猜測:“但恩人的對手肯定比恩人傷的輕吧,不然也不會屈尊躲到我這裡。” “你這小娃娃有意思,是真不怕死。”老頭感嘆一聲:“算你猜對了。” “恩人是正派還是反派?”劉過問出一句莫名其妙的問題。 “正派還是反派?”老頭琢磨了一下,“你看不出來?” “莫非是正派?” “何以見得?” “因為恩人您隻有一個仇家?”劉過笑了笑:“反派才搞一對一單挑,正派都是正義的群毆啊!” 老頭大笑出聲:“有意思!你這話說的可真有意思!可惜他們一群人都打不過本君,才會隻推一個小家夥出來耍陰招!你猜錯了,本君不屑於當什麼正派人物!” 劉過頓時一言難盡,不明白一個反派耍陰招沒耍過正派有什麼好得意的。 老頭看出了他的想法,斥道:“你以為反派為什麼會是反派?手段玩兒不過正派的才叫反派,玩兒得過的,那都正派中的正派!” 劉過聞言,驚為天人。 ----------------- 最近鄉裡新來了一個乞丐。 這個乞丐跟別的乞丐不一樣,他臟兮兮的混在一堆乞丐中,卻顯得格格不入。 尋常乞丐身上沒什麼生氣兒,眼神兒空洞麻木,如同行屍走肉。 新來的不同,他的精氣神頂多算是落魄,跟麻木扯不上關係,更別說他還擁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亮晶晶的,特別具有活力。 劉過心地善良,即使自己都吃不飽也會均出一些糧食分給前來尋求幫助的乞丐們,久而久之,這些乞丐為了感謝他,會主動把聽到的風言風語說給他聽,也會在他忙碌時幫上兩手。 劉過並不怕他們得寸進尺,因為他有什麼東西那些乞丐都知道,大家都窮的千篇一律,犯不著動歪心思。 至於頑冥不靈,非要動歪心思的,至今還沒從山裡走出來。 這些老乞丐發現新來的小乞丐後紛紛告訴了劉過:“過小兄弟,那個新來的一看就不是什麼窮人家的孩子,估計啊,是家裡遭了難,才淪落成討飯的。” 劉過起了興趣,摳摳搜搜的挑了一個個頭最小的窩窩頭,揣袖子裡去找人。 根據情報,他在乞丐聚集地附近找到了躲在墻根兒底下的小孩,臟了吧唧的細嫩皮膚,頭發色澤黝黑,果然不同尋常。 小孩很久沒進食了,裸露出來的半截胳膊青青紫紫,明顯被人暴力對待過,此刻正奄奄一息的蜷在墻角,感覺到有人靠近,微微挪動了一下,整個人像是融進了陰影裡。 劉過瞇著眼沉思了下,蹲下身牽起他的手,塞進去一個窩窩頭。 小孩受驚般睜開眼睛,手一抖,差點把它抖掉。 “拿著吃吧。”劉過嘆息一聲:“不是什麼好東西。” 小孩緊緊攥住窩窩頭,塞進嘴裡開始狼吞虎咽,劉過怕他噎著,傾身拍了拍他的背,柔聲道:“慢點吃,當心噎著,我這兒可沒水。” 小孩自從家破人亡流落街頭後哪被人這麼對待過?情緒瞬間就像開了閘門,眼淚洶湧流出。 還會哭,是好事兒。 劉過等他眼淚止住,低聲細語道:“哭一場就打起精神來吧,定個目標,才好活下去。” 小孩哽咽道:“......沒有,沒有目標了。” “介意說說自己的經歷嗎?”劉過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我們可以做一個交換,我把我的經歷也告訴你,怎麼樣?” “我不知道。”小孩痛苦道:“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夜的時間,我的家人全部都死掉了,官差不讓我靠近,也不讓人接近我,還把我關起來了。” “孩子,你是逃出來的嗎?”他引導著話題。 “不是......是官差給放出來的。”小孩有些茫然,“但出來後大家都躲著我,誰也不敢跟我接觸。” “官差查出來你家人的死因了嗎?” “沒有人願意告訴我真相,他們都說我的家人壞事做盡,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遭了天譴。”小孩的嘴唇乾裂起皮,嗓音沙啞。 “這不就是你需要的目標嗎?” “什麼?” “你什麼都不打算做嗎?”劉過徐徐善誘:“不管是為家人正名還是報仇,都需要知道真相吧?孩子,難道你願意接受這樣荒唐的結果嗎?” “我,我不知道。”小孩慌亂道,“我不知道該怎麼做,那些,那些叔叔伯伯,以前跟父親關係都很好,但現在都把我趕出來了。” “那是他們做的不對。”劉過握住他的手,跟他對上視線,“孩子,知道為什麼他們敢如此對待你嗎?” “為什麼?”小孩喃喃。 “因為你不夠強大。” 他站起身,陽光和陰影同時籠罩在他身上。 小孩似被蠱惑,仰頭愣愣的看著他。 “這個世界隻有強者才有話語權!弱者隻能被強者支配!孩子,不管你想要做什麼,找到真相也好,復仇也罷,強大起來!隻有這樣,才有成功的希望!”劉過說的激情澎湃。 “那我,那我該怎麼做才能變得強大?”小孩詢問他。 “這個啊。” 劉過神秘的笑笑,豎起一根手指,指向小孩:“孩子,這就要你自己領悟了。” 他說完,毫不留情的轉身就走。 “等等!”小孩扶著墻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追著他走了幾步,“你,你是誰?” 劉過腳步一頓,微風吹過,卷起他的衣袖,撫過他的發絲,揚起他的頭巾。 他側過頭,瞇眼笑著:“我叫劉過,姓劉名過,字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