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很多年輕人不願意回家過年的想法,他們排斥的不是過年,而是借過年的名義攀比。畢竟理智的人不會為了別人一句“浪險”花掉一年積蓄。沒這方麵預算的年輕人,隻想利用這個時間醉生夢死;但長輩卻有一種執念,美其名曰“傳承”。 在這種充斥著隔膜、執拗、不屑、謾罵的氛圍中,兩代人經友好協商,達成了各退一步的妥協: 長輩互相攀比, 晚輩醉生夢死, 雙方互不乾涉, 同時繼承大統。 電光DJ營老爺,應運而生。 第一次見到這幾個不想乾的詞堆疊在一起時,所有人都很疑惑,這都哪兒跟哪兒啊!直到我身處其中時,電光一晃、音響一震,恍惚之間便頓悟了,這真是太高雅、太高尚了!這是我見過最純粹的營老爺! 今天晚上伴著霓虹燈蹦迪的青年,正是原始時期圍著篝火跳舞的野人。不信看看身邊,多是男的喜歡棍子、女的喜歡包(筐的象征)、少數人愛玩火——火是對抗黑暗的神聖力量,棍子是增加攻擊力的狩獵工具,袋子是擴大勞動成果的收集工具——隻要是完整的祭祀活動,就應當具備火、棍、筐(香燭、旗桿、果籃)這三種象征,而夜店隻是將祭祀活動中的元素分離出來單獨呈現,是不完整的簡化版。隻有在沒條件籌備祭祀活動的情況下,夜店才值得光顧。 子曰“不學禮無以立”,就是教育大家:如果一個人不懂禮數(祭祀),那麼他去“蹦迪”就沒有立場。沒有立場的“蹦迪”是漫無目的的——玩時不盡興,過後很空虛。 如果我們想在娛樂的過程中盡興,且在娛樂活動結束後不空虛,就要思考一個司空見慣的問題:遊戲、唱K、蹦迪這些活動為什麼都默認在晚上進行?比如我約你10點鐘唱K,你一定知道我說得是晚上;若有人白天下棋,即使遊戲本身高雅,此人也是沒正事兒;若把遊戲放在晚上,哪怕是低俗的打牌,也僅僅是無傷大雅的業餘愛好。得出這些結論所依據的標準是“大白天的”,即,大白天的不能做某事(大白天的,唱什麼K;大白天的,哪有閑心陪你打牌;大白天的,沒時間跟你組隊)。這種評價標準,是由祭祀活動發展而來的。 農耕文明之前,人們通過狩獵和采集艱難維生。想必從那個時候開始,人類開始確切的怕黑,我們無從知曉嘩嘩作響的灌木後麵,是美味佳肴還是索命猛獸,黑暗遮蔽了我們的視野、隱藏了動物的身軀。黑夜充斥著未知的危險,在這樣的精神壓力下,人們把未知歸納成神,通過傳播神的故事來緩解內心的焦慮、並通過對神的祭祀活動團結在一起,熬過一個又一個漫長的黑夜。可見,怕黑是基因的傳承,這並不可恥,怕,才知道敬畏,有了敬畏之心,才能心平氣和的接受自己的渺小,才能大方承認自己的無知,由此我們便有了探索世界的好奇心。 好奇心為人們提供了改善生活的動力,所以當發現火的時候,就著手研究火的使用。當人們借助火的力量驅散黑暗時,夜晚便不再危險;當人們借助火的力量烹飪食物時,身體便有了熱量盈餘。夜晚不再難熬,焦慮緩解了,祭祀便不隻是抱團取暖,於是空閑的精力和多餘的體力變成了祭祀活動中的歌舞,我祭祀活動增加了消遣和娛樂的屬性。 至於火,可能是神的饋贈,也可能本身就是神,總之火是極好的,即便拿出來單獨崇拜,也不過分…… 當我們體會到人類繁衍至今的艱難時,便會明白“眾神蹦迪”並非為營老爺加入了新元素;相反,此舉是純真的年輕人找回了被老一輩忽視已久的祭祀活動中失去的東西,我認為: 用蹦迪的方式祭祀,更貼近原始的純粹; 以祭祀的名義蹦迪,更合乎傳統的禮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