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是對人們生活中所有決策行為負總責的精神力量;賽博,是人類創造的牽著人類鼻子走的舵手。看似矛盾的兩個詞放在一起,多少有點魔幻現實主義色彩,大部分人覺得,是分歧把現實變得魔幻、將老爺冠以賽博;實則不然,把老爺變成賽博老爺的原因是遺忘。 按道理講,不同的語言築起了人與人之間的隔膜,但這並不能從根本上隔絕人們的交流,因為語言結構是相同的,我們可以通過學習對方的語言來理解對方;實踐的過程中,則未必如此,大部分人不會在談話之初確認雙方對談及事物的看法,以至於人們使用同一詞匯(概念)表達著各自不同的想法。多數情況,兩個人提及一件事,要不了幾句話,就形成了你說前門樓子、他說胯骨軸子的局麵;然後是挑毛病,以此反正自己正確;如此一來,便成了對錯之爭;吵著吵著,爭論的主題便從“對不對”轉型成“服不服”。如果此時突然提問“你們在爭論何事?”爭論雙方必然是一臉茫然……看穿這一切的人,講話開始時會事先給出定義,如此寥寥數語足矣,亦免去了在詞匯量上占大多數的無意義爭論,人在這個階段,開始變得寡言。 老爺變成賽博老爺,大約也是這樣的過程。 這個世界上琳瑯滿目的牛鬼蛇神,無論其以何種形式表現出來,他們都必然因人類的聚集需求而誕生,其目的在於構建道德體係。從我們出生在人類社會的一刻開始,就生活在這套體係當中。從小父母就以教做人的方式向我們灌輸他們對世界的解讀,我們自然是聽不懂、想不通,直到我們交到了第一個朋友,互相許諾“茍富貴勿相忘”時,才算親自接觸了道德: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咱們什麼都可以一人一半的分享,兩套房子可以分你一套、兩輛車可以分你一輛,兩塊糖則不能分你一塊,因為我兜裡真有兩塊糖;但如果你把自己兜裡的糖分給我,我願意接受。反之亦然,於是我們發現,大家都想掠奪別人的東西,同時又不願意把自己的東西拿出來分給別人,放任這兩種相互矛盾的需求必然產生混亂,所以要製定一套規矩,讓人放棄掠奪他人的欲望,達到自己不被他人掠奪的目的,滿足保有自己所得的更深層次的、更基礎的欲望。這套規矩,就是道德。那麼問題來了,當不同的規矩相沖突時,憑什麼你的規矩就是規矩,而我的規矩就不是規矩呢?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是不要“你覺得”也不要“我覺得”,我們找出一種超越我們的存在,讓“他覺得”。這個存在,就是老爺,各種老爺——老爺是相當厲害的,能下雨、會放電、招財治病保平安;通陰陽、懂八卦、管天管地管空氣。簡單地說,就是順他昌、逆他亡。如此便解決了“對不對”的問題,後麵“服不服”的問題,具體表現在祭祀活動中,也可理解為對自身立場的表達:我們拜同一個老爺,那麼我們處在同一道德體係之中,那麼我們就是“膠己人”,以後有事好商量。至於同一身份之間由誰來決策,好辦,看看貢品就知道了,貢品越多代表能力越多,能力越大,心越誠(這句話是調侃,同“奶酪越多洞越多、洞越多奶酪越少、奶酪越多奶酪越少”)。 然而,就像兩個人談話,進行到“對不對”、“服不服”這個階段時,多半已經偏離了談話的主題。 同理,隨著時間的推移和祭祀活動的演化,使得大家淡忘了當初造神的目的——時下,雖然表麵上大家拜同一個老爺,但拜老爺的目的不同、營老爺的源動力亦不相同。由此便有了對同一活動(營老爺)的不同解讀,進而產生了一係列匪夷所思的行為…… 當然,隻要人類的聚集需求不變,那麼:神,就是聚在一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