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不斷安慰的話語,再看著他喘著粗氣眉頭皺到一起的神情,還有同樣不斷揉著胳膊的動作,我一時間有些精神恍惚。 好似我的推理全部被推翻,猜測和假設都不成立一樣,一種無力和不真實的感覺傳遍全身,隨著不斷滲出的冷汗消散的空氣當中。 沒有人能在生死一線之中淡定自若,在半隻腳闖進鬼門關之後再被生生拉回來的緊張和刺激根本比不上本能的恐懼。 打死我也想不到這個保安沒有置我於死地,而是把看似尋短見的我救了回來。 半開玩笑的話語磨滅了我很多負麵的情緒,也降低了對他的警惕。 我不急著開口,就算是有什麼誤會也要讓它持續一會兒,此刻的我,故作不經意的審視著他。 鞋尖、手掌、指尖、衣袖等等這些不起眼的細節我一個也沒有放過。 他沒有注意正低著頭的我的視線,大概是認為我暫時不會再做出類似跳樓自殺那種愚蠢的舉動了。 沒有血跡汙漬,沒有泥土灰塵,似乎他再次來到17層以後什麼都沒有做…… 我認為白影子是針對張叔他們的手段,這代表著17層可能隱藏著的秘密。 而保安就是遮掩這個秘密,處理“後事”的關鍵人物,但是從剛才救下我的這一舉動來看,事情恐怕正好相反。 從我發現17層窗外的白影子開始到保安抓住我的腰帶,短短幾秒鐘時間不可能無聲無息穿過這麼遠的距離,而且保安的神情並不作偽,這隻能證明白影子和這個保安並無直接的聯係,也許他也不知道白影子的存在。 矛盾就出現在這裡。 盡管我看起來仍舊心驚肉跳,從驚嚇中久久回不過神來,實際上我思維清晰,十分冷靜。 我承認我的的確確是被嚇到,但是自確認安全以後我就不會再去回想悲慘的過往,哪怕它就發生在幾秒鐘之前。 如果保安並不知道白影子的存在,那白影子為什麼隻挑張叔下手,在保安來到17層的時候甚至不惜從窗口躍出也要掩飾自己的存在? 掩飾……自己? 它怕什麼?它怕被發現!它怕被這位保安發現! 它,或者說它背後的人隱藏的秘密…… 保安的身份絕對不是看上去那麼簡單了,雖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正是邪,但如果我在電梯裡的猜測和遭遇都是錯誤的判斷的話他大概率可以成為一個幫手。 話說反了,我大概率會成為他的幫手也說不定。 利益才是維係關係的根本。 相較於在電梯裡隻有我們兩人的處境,現在我並沒有感受到威脅和殺心。 所以才會在心理壓力明顯減少的情況下思考一些與現在無關的事情。 白影子的出現證實了張叔說過的話,但是仍舊有令我無法置信的疑點。 “謝謝你……雖然我並沒有尋短見的想法,但還是謝謝你了。” “不打算自殺?呃……我看你半個身子都探在窗戶外麵,甚至還在向外用力,我以為……算了算了,沒事就好,這是我應該做的……” 他呲牙咧嘴的笑了笑,用右手扶著左手的胳膊向後推了推,似乎有些肌肉拉傷。 “我隻是看到了一些東西,但是那東西一閃而逝,為了看清楚才不得不置身危險罷了。” “這樣啊……”他好像是明白了什麼東西,臉上浮現一抹尷尬的神色:“是我嚇到你了吧,要不是我突然抓著你的腰帶,恐怕你還能維持好平衡……” “哈哈,沒有沒有,是幸虧你抓住我了,不然我真就摔下去了。那窗欄還真是滑呢……” 我打著哈哈,眼神裡是三分後怕,三分畏懼和四分視死如歸。 完美的從各個角度演好了一個“記者”的角色。 “話說你們記者,都是這樣拚命的嗎?” 他指了指在拉扯過程中從我衣領露出來的藍色脖帶。 我眼角一抽,帶著不可置信的語氣說道:“被……被發現了嗎……” 隨即我臉上先後流轉過掙紮、恐懼、對世間的留戀和放棄一切置死地而後生的神色,彷佛破罐子破摔般的說道: “你們輝光地產做的事情我都拍下來了,樓下掛著的橫幅和城郊來的那些老實人就是最好的物證和人證!” 這如同涉世未深的傻子一樣的話語從我嘴裡說出來實在是有些別扭,我自己都有些受不了,但是沒關係,這位保安並不認識我,也不了解我的性格。 “你是不是對輝光地產有什麼誤解?難道你同事的報道你沒有看過嗎?”他以一種奇怪的目光瞥了我一眼,“而且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我隻是一個保安。” “沆瀣一氣,你們都是一樣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為了利益,為了巴結上司什麼昧著良心的事情都可以做的出來!” “記者兄弟,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講哦。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不要總覺著這世界上就隻有黑暗的一麵了,也不要光聽著別人的一麵之詞就妄下定論,樓下的那些人說不定是咎由自取呢……” “什麼咎由自取!”我好像徹底拋下了生死,什麼話都從嘴蹦出來: “我看到的就是這樣,別人的話我都不相信,我隻相信我看到的!我問你,剛才在電梯裡,突然關閉的監控,還有你,一個保安,會有什麼樣的事情去沒有一個住戶的17層,取下一個偌大的黑色塑料袋?” 看似撕破臉皮,實際在他眼裡隻不過是跳梁小醜的做作罷了,我心知肚明。 “哦?你說那些啊……不愧是記者,觀察力是比普通人敏銳的多,但是你錯了。現在是法製社會,我知道你在擔憂警惕,但是你的想法實在太過於天馬行空,監控隻是出現了問題,那個黑色的塑料袋……算了,懶得跟你解釋了,記者兄弟,我隻會越描越黑,剩下的隨你怎麼想嘍。” “事實如此,你再怎麼說都沒有用,還是那句話,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我隻相信我自己的眼睛!” 他緩緩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無視了我的話。 “盡管查吧,按照你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去做,若是真是我們公司的問題,那些別的記者的報道也就不會無人問津了。更何況你也不聽聽那些人講的都是些什麼,鬼神之類的封建迷信難道還有你這樣的高學歷文化程度人士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