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弄了半天,陳帆也想不起來這張臉他到底在什麼地方見過。他對自己的記憶有著充足的信任,隻要是見過一麵,基本上不可能忘記。 街麵上燈火輝煌,行駛過的車輛燈光是不是映照在黑白的照片上,這讓上麵的人看起來更加陰狠。 翻遍腦海但是卻一直想不出來,陳帆隻能暫時作罷。人的大腦會自動把一些無關緊要的信息處理掉,一張陌生的麵龐就是此類的代表。 不知不覺陷入沉思,手中的照片也一直沒有收起來,就那樣明晃晃的拿在手裡。不知道的還以為陳帆是在睹物思人。 比如這輛出租車的年輕司機就是這麼認為,坐在副駕的乘客會比在後座的人更引人注目,當遭遇紅綠燈的時候,他下意識的瞟了一眼陳帆,並非巧合的看到了他手上的照片。 夜晚的銀豐燈火通明,那張黑白照片的麵容清晰無比,司機一眼就認出了上麵的人是誰,就在前不久,他有幸載了這位乘客一程。 銀城一直有一句話概括了整個城市的上層,他們是銀城的龍頭企業和接管銀城的權利中心,是這座不夜城的頂尖勢力。 一門二閣三生茶樓,天輝地月不見灶火。 有的人生下來就含著金鑰匙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隻有普通人才知道在底層掙紮的無力感,他們是高高在上的公子,也是一飛沖天的機遇。 一個普普通通的司機,年紀不大卻早已經過社會打磨,失去了所有激情已然看透生活本質,但是卻不妨礙他關注著一些遙不可及的事情。 廖成。 這個名字,這個姓氏,本身就代表著一種不可抗的寓意,更是難以觸及的高度,巧的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出租車司機,竟然會和這種人,有過接觸。 司機想起那位爛醉如泥的乘客,那無數次在銀城新聞掛上照片的麵容。那位乘客隻說了一個地名,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普通人就要有普通人的覺悟,司機如是告訴自己。 什麼也沒有發生,正常無比,一個好心的司機沒有拿走喝醉的乘客身上的一分錢,隻是把他送到了目的地,隨後這位好心的司機甚至錢也沒有收,隻是默默的把他的乘客攙扶回了了家。 第二天這位司機的車後備箱裡多出來了兩樣東西,一本寫好他名字的房產證和一個大大的黑色塑料袋。 房子在心馨小區,環境優越,位置良好,是一個絕好的樓盤。 黑色的塑料袋沉重無比,外麵加了好幾層包裝。 從來沒有天降好運的事情,所有的機會都需要自己抓取,所有的收獲都需要同等的付出。 沒人能在大好的青春裡甘願平凡,至少在這個司機的眼裡是這樣。 銀城很亂,他想,很亂很亂,亂的不能再亂! 漠然和冰冷不隻是表現在臉上,殘忍和殺虐也不僅僅藏匿於眼底,當親手鑄造未來的時候,那種美好無與倫比。 做出了選擇,就要承受選擇帶來的後果,不論好壞。不過值得慶幸的是,結果顯然是好的。 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他照常的開著車,每天晚上照例去渭水河的清橋上逛一圈,欣賞銀城為數不多的自然美景。他照常的載著客人,幫他們把行李放進打掃乾凈的後備箱。沒人知道這輛車上曾經還搭載過什麼東西。 廖成這個名字將會永遠被埋藏在心底,至少有關於這個人的記憶,司機已經把他們全部丟棄。 直到看到一個穿著風衣,臉色很差,印堂發黑,頭發還亂糟糟的年輕人。 這人目光深邃幽暗,很明顯沉浸在思維的世界已久,去的地址是黃慶福利區,是“天輝地月”的產業無疑,手上緊緊捏著一張照片,這照片對他很重要他卻沒有防備別人的偷看。 所有的一切看在眼裡,陳帆的身份在司機眼裡呼之欲出。 腦海中無數個念頭劃過,它們相互糾纏、碰撞,如同一團亂麻。 清橋下的魚,應該還餓著呢吧? 紅色的數字一點一點跳動,如同一個惡魔不停的眨著雙眼催促著它做出選擇。紅燈一過,車子就可以再次發動了。而這一次行駛的方向,就沒人說的準了。 沒有人願意鑄造罪孽,他們隻是在恐懼中掙紮的瘋子罷了。 而出租車司機他不是瘋子,他隻是一個普通人,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人。 “哥們你這照片上是誰啊,我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微笑的看著前麵通暢的道路,出租車司機突兀的問道,一下子打斷了陳帆的思緒。 “哦,這人你認識?不會這麼巧吧……”伸手遞過,出租車司機仔細看了一下泛黃的黑白遺像上的人臉。 “哈,這怎麼不認識,廖成你不知道?輝光地產的公子哥,上過新聞的大人物,這照片一看就看出來了。唉我就是挺好奇的,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 你說你咋沒事拿他的照片呢,還是黑白的,看起來和遺像一樣,這對人是不是有點不太禮貌……” “哦,我們是朋友,這張照片是特意加的黑白濾鏡,有一種復古風嘛,哈哈。” “你和廖成是朋友?哥們別逗了,你可真會開玩笑,你是攝影師吧……唉,我肯定一猜就中。我們是能和那人物接觸到的嗎,差的遠呢。” “哈,哈。”乾笑兩聲緩解尷尬,兩人麵部表情輕鬆和諧,還有著打趣時嘴角翹起的弧度,司機和乘客的關係一直都是銀城津津樂道的話題,在陳帆和這位司機身上,把自來熟體現的淋漓盡致。 其實說白了還是老演員的職業修養,沒有一點點可以察覺的破綻,兩個人各自心懷鬼胎,誰都不知道對方究竟在想些什麼。 “廖成,好家夥,廖成,原來是你!輝光地產還真是陰魂不散,心馨小區的白影子,銀豐城郊的絕戶鎮,香山墓園的蓄水池,哪裡都有你們的影子,你們到底想乾什麼?” 規模龐大,建成這些東西需要的不是一年兩年。輝光地產多年經營,若說這一切真的是他們在幕後指導,那麼絕對不可能隻是這麼幾個簡單的地方,他們涵蓋的位置麵積廣闊,可以說大半個銀城的樓盤都是他們的果實。 “廖成就是照片上的人,也就是輝光地產廖明的兒子,有著最為雄厚的背景支撐,警方根本不能有效追查到他們頭上。怪不得白欽會說出他隻希望是重名那句話,原來是這個意思。” 臉上保持著微笑、無所謂的神態,其實心中,早就亂成了一鍋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