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青很困惑,不是說要在今日擒那樂安賊嗎?怎麼隻有自己一個人來了?赤山門的李師伯去哪兒了? 站在人群中看著在街道上抱著個盒子緩緩走過的樂安賊,他的心像是有螞蟻在爬,旁邊那個小子貌似還打算把手伸進自己的口袋裡,可惜石青雖然腦子不夠用,這感知卻是頂尖的。 “哈!讓老子逮到了吧,小賊!” 這小賊果然害怕了,看來要讓你見識見識我流星門的…… 哎,他臉怎麼這麼紅? “公子,請不要,這麼隨便……” 石青逃走了,他沒法麵對這個荒謬的世界。 “到底要不要上呢?原本以為大家並肩子上就定能擒那樂安賊,現在隻有我一個……要不算了?不行!娘還等著我給爹報仇呢,拚了!” 想起自己尚在門派裡受欺負的老娘,石青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 身為天下榜高手的爹死了,原來的石親傳似乎也不再受門派裡的家夥待見了,但流星門就是這樣,他們以實力為尊。 準備好手裡的鏈錘,他要上了,證明自己,然後讓那些同門對自己和老娘刮目相看! “樂……唔!” 一道黑影在一瞬之間製住了他,他眼前一黑,隨後便被帶到了一座山麵前。 “你想鬧事?” 山會說話?是“鐵石”李北望! “你,你胡說什麼!我就是……拿出來玩的!”暴露的石青決定死不鬆口,他不敢拿自己怎樣的。 然後就是鐵掌落下。 “把這個人帶去府裡關起來吧,咱還要繼續在這兒守著。” 眼看著安家暗衛將昏迷的石青帶走,李北望要繼續他的任務了。 而這一切都被幾個人看在眼裡。 “劉執掌,跑了一個,怎麼辦?” “怎麼辦?當然是去安家把人給偷出來!你們這幫蠢貨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搞不明白?” 就這樣,幾個用鬥笠遮住麵容的身影簇擁著一隻待宰的年豬去往了安家。 ----------------- “小女子安琉,有失遠迎,望貴客見諒。” 安琉出於禮數,強壓著惡心上前對著這人問好,她盡量不去看這個滿麵橫肉的東西。 “長得倒是不錯……你就是那逆賊安清元的女兒?” 年豬上下打量起麵前的安琉,那張臭臉上露出了一個惡心的笑容,散發著濃厚的臭氣。 “小女子安琉,正是家父安清元的女兒。家父光明磊落,受鄉民愛戴,擔不起這逆賊的名號。倒是貴客,如此蠻橫地構陷家父……現在距年末尚早,您的戾氣為何如此之大?” 安琉麵不改色,淡淡地回應了這挑釁,這語氣仿佛是在逗一個頑皮的孩子。 “年末?什麼意思?” 劉南輔有些摸不著頭腦,他擺出這副姿態就是為了吸引安家人的注意,好讓那幾個家夥劫走石青,當然他平時也與現在沒什麼兩樣。 “到了年末才好殺豬啊,畜生。” 一道聲音從他的身後傳來,劉南輔這才反應過來,這是把他當年豬了! “你……” 劉執掌剛想發作,可當那人走到他的麵前時,這蓄起來的氣勢卻瞬間萎靡了下去。 他不是被拖住了麼!怎麼可能出現在這兒! 安玄則與三弟的交談結束了,當他回到正廳時,恰好就目睹了剛才那一幕。 “告訴我,你是畜生嗎?” 這含雷的雙目緊盯著眼前的肥豬,讓那豬的皮肉亂顫,腦中一片空白,雖然本來也沒什麼東西。 “我,下官……” 砰! 安家二爺沒有聽他說完話的興趣,抄起身旁不知誰遞過來的磚石一把掄到了那顆豬頭上,直教那豬頭眼冒金星。 為什麼僅僅隻是眼冒金星?畢竟劉南輔是執掌會稽太平府的武人,雖然武學早就荒廢了,但也不是一個體格瘦弱的文人可以打傷的。 “哎呀,豬豬你疼嗎?我給你揉揉。” 不對!身子怎麼軟下來了? 玄則看了身旁的人一眼,然後又是重重掄起磚頭,朝著那人剛才揉的位置狠狠砸去。 這一砸直接把劉南輔給砸倒在了地上,他現在怒上心頭,卻又渾身無力。 “你!你別……” 你別把事情做絕。 “怎麼!你敢毆打上官嗎?匹夫!告訴我你敢嗎?你敢嗎!” 大夏征西將軍領義興郡守,齊家在朝堂上的急先鋒安清望的吼聲讓趴在地上的人喘不過氣來,他想求饒,卻不知怎得說不出話。 “把腿打斷扔出去。” 怒發沖冠的瘦弱文人將手裡沾血的磚頭隨手丟了出去,隨口吩咐一聲之後就朝著自己的侄女走來。 “侄女謝過兩位叔父。” 安琉欠身行禮,莫散注意到她看向那隻趴在地上的豬時眼神裡好像帶著些……暴虐? 這不對吧?原來你是這樣的阿琉嗎? “阿琉沒事便好,帶我去見長嫂吧。” 待得來到虞采鹽身前,玄則迅速躬身向著自己的嫂子賠罪。 “長嫂見諒,吾此行匆忙,故未能將休之與幽兒帶在身邊,這才讓阿琉受了委屈。” 安琛,字休之,安清望長子,是安琉的大哥兼保護人;齊幽,安琛妻,是安琉名義上的嫂子,實際上的“妹妹”。 “是我要感謝玄則與莫公子出手相助,沒讓阿琉受委屈就好。” 柔弱的女子將自己的女兒與丈夫看得比什麼都重要,在剛剛看到那人對著女兒和丈夫出言不遜的時候,她甚至有了上前與那人爭辯的勇氣。 她已經十幾年沒有這種東西了。 “哦,這麼明顯嗎?” 【確實很明顯,畢竟我也沒想瞞著誰。】 莫叔父羞澀一笑,內心卻在歡呼雀躍——終於找到樂子啦! “莫公子好手段,在下佩服。”玄則對著莫散抱拳致意。 幾人沒有多做寒暄便散開了,安琉需要安撫剛剛受了驚嚇的母親,安清望要去找些東西,而莫散已經得到了快樂。 一炷香的時間過去了。 “啊!另一個我,我需要樂子!” 【你是抽大煙了嗎?怎麼才一會兒就又犯病了?】 莫散的樂子雷達正在掃描,它在尋找周圍一切可能產生樂子的物體。 叮! 發現目標!是一隻正在四處亂竄的小小貓兒,出擊! “這不是小小的阿桃嗎?怎麼跑這兒來了,是來找我的嗎?” 一雙邪惡的黑手伸至阿桃的腋下,一發力便將這貓兒給舉了起來。 “啊!你這壞家夥,放我下來!” 不聽話的貓兒開始了自己的反擊,在半空中張牙舞爪。周圍的家丁好奇地看了過來,奇怪的目光讓半空中的阿桃臉頰緋紅,像是泄了氣一樣軟軟地垂下雙臂不再動彈。 見阿桃害羞地不動了,莫散也就把她放了下來,還貼心地順了順她前額的頭發。 “所以阿桃是來做什麼的呢?”壞家夥輕聲問道,這語氣與剛剛截然不同,讓阿桃感到有些奇怪。 “小姐……小姐不方便來,就讓我過來把這封信交給你,要看哦。” 阿桃終於從羞澀中掙脫了出來,想起小姐的囑托,從懷中抽出一封信交給了莫散。 “嗯,謝謝阿桃,要喝口水嗎?”莫散接過信,隨口問了一句,他也很喜歡這個活潑的小姑娘。 不對勁!他在謀劃什麼? “不用了,那個……節哀。” “他是回家,不是去世,為什麼要悲傷?” “哦……” 阿桃飛也似地跑走了,看來這些天的訓練確實是有成效的。 【要看看信嗎?】 莫散目送那隻總能給他帶來好心情的貓兒離去,才將手裡的這封信拆開: 親愛的老鄉/敬愛的祖宗,展信佳。 我聽說了你們的事,所以在此表達我的悼念,畢竟老鄉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祖宗的兄弟就是我的祖宗。我一個風塵女子不好前來,所以就派遣我最信任的部下阿桃來了,希望她沒給你添麻煩。 另外,我五日之後有一場演奏會將在虞府舉行,這是我臨時加的,意義非凡,請二位務必賞光。 好兄弟/好孫女憐月敬上。 “那孽障請咱們去看她的演唱會,去嗎?” 【找不到不去的理由。】 “嗬。” ----------------- 夜色漸濃,安荃帶護衛來到了安家關押“犯人”的地牢,而當他們來到今日早晨被送過來的石青的牢房前時,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這位兄臺……天賦異稟。” “額……能不能別看了。” 石青回想起白天發生的事,一陣後怕。 …… “你們是誰,是來救我的嗎?臥槽!你乾什麼!” 他看到有數人闖入這地牢,在搜索片刻後沖到了自己麵前,本以為是討賊盟的同仁們來拯救自己了,卻不料領頭那人見麵就是一刀揮出,似是想把牢門和在牢門前的自己一同砍成兩截。 幸好自己感知敏銳,不然這碎的就不是褲子而是身子了! 那人見一擊不成,想要追擊,卻發現自己被一片陰影籠罩,猛回頭,卻發現幾個同夥已經盡數躺在地上,他的麵前是一座山。 “你也是來鬧事的?”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那麼,流星門的石親傳,你的意思是有人造謠我安家的恩人是那樂安賊,所以十幾個門派的高手前來討伐,卻在行動當日僅你一人到場是吧?” “對,就是這樣!” “你這消息保真嗎?” “掌門告訴我的,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應該是真的吧?難道不是!” 石青仿佛第一次發現了這個世界上存在邪惡,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行了,你先老實在這兒待著吧,安家會聯係流星門的。” 安荃有些無語,在吩咐手下將石青關入另一間牢房之後就離開了,他需要去找自己的父親以及二伯,最好再加上空山兄,他們幾個一同商量一下對策。 ----------------- 【守在這裡就行了嗎?】 “相信我,沒問題,我們是他們不知道的暗麵。” 【如果他們不出來,或是來得不全呢?】 “放心吧,沒人蠢到敢停留在今晚的會稽,防著他們的可不止我們。” 立在城西城門旁的年輕人挑著眉毛觀察著進出的人群,安家對街道的限製已經結束了,道路上的行人不知不覺多了起來。他忽地感到鼻尖一涼,抹了一下,濕濕的。 抬頭,看著從天上來的淚滴點落在地麵上,原本被塵埃侵染的磚石觸碰這淚滴,顯露出自己的本來麵目。 周圍行人的腳步加快了,那淚愈多,步伐就愈快,那淚愈多,步伐就愈少,直到萬籟俱寂,直到這灰蒙蒙的一片變作了水的世界。 那人就這樣站在那裡不動,也不避,那雨向他身上滴落,卻在須臾之間消弭,隻留下飄忽不定的水汽。 劍客伸手接住水滴,看著它在自己的手中消散。 “看,這城也在為你哭泣。” 【也可能是為它自己。】 午夜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