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倆人倒也不多言語,連滾帶爬的就從客棧裡跑了出去,很是狼狽。 “多謝這位道長,今日之事由我而起,小子不是個忘恩負義之人,道長這頓飯算我的。” 黃潤朝著林錦拱手作揖道。 “客氣了,我林錦雖然沒什麼大能耐,但就喜歡行俠仗義,我倆年紀相仿,就別搞這麼多禮數了,坐下陪我喝兩杯如何?” 林錦大手一揮,好一副俠客模樣,一隻手將道袍整理了一下,照顧著黃潤坐下。 起初黃潤還有些扭捏,畢竟正值晌午,客棧裡人氣真旺,實在閑不下來,而聽到林錦要等他,不著急離開,便答應了下來。就這樣,一直到了申時,二人才對坐著把酒言歡。 “我聽你是從西絕城來的?”林錦將二人的酒杯添慢,一隻手橫在胸前按在桌子上撐著身子。 “對,我從小就是孤兒,之前一直在西絕城吃百家飯長大。”老黃有些手足無措,用手不停的在衣服上擦拭,見林錦給他添酒,連忙端起碗來,從板凳微微站起,半躬著身子迎了上去。 “多謝道長。” “坐坐坐,別那麼拘謹,我倆年紀相仿,不用客氣,你就叫我林錦吧,一口一個道長的,不舒服,咱倆當兄弟論。”林錦但是放鬆得很,一隻手撐在腿上,另一隻手把著碗說道。 “我這次前來,其實還有一件事,恰是有緣,今日讓我遇見了你,索性我也不囉嗦,向你打聽個事。”林錦不由得朝黃潤招了招手,示意黃潤湊近些,黃潤見狀將耳朵湊了過來,兩人竊竊私語道。 “林兄但說無妨,若能幫的上忙,盡管吩咐。” “天下都一個,西絕城如今正處於戰亂之中,前些時候得到消息,西絕城被蠻軍奪了過去,我此次前來也是聽師傅的教誨,去西絕城為國盡一份力,但還沒到西絕城,聯係就斷了。” 林錦說到這,四下張望了一下,隨即一隻手擋住耳語聲,湊得更近了些。 “我想向你打聽個人,此人也是我兒時舊友,對我十分重要,前些日子與我斷了聯係,隻知道駐紮在西絕城中,如今蠻軍占領西絕城,不知我那位舊友下落如何啊。” 黃潤聽聞此話,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連忙從懷裡掏出本書來。 “林兄,你可曾聽聞此功法?” 林錦見狀不禁好奇,連忙接了過來,雙手摩挲著,眼裡突然迸出道精光,一下站了起來。 “林兄,你說的可曾是李家,李敬之?” “黃兄,你知道他的下落?他現在身在何處?” 林錦聲音似有些顫抖的詢問道。 “林兄請坐,李敬之如今並無大礙,已經安全的返回聯合軍大營了。” 林錦聽聞此話,一顆懸著的心總算落地了,一屁股拍在了板凳上,一隻手拿著《刀訣》重重的拍了下自己的大腿說道。 “好好好,平安就好,平安就好,看來今日再次遇見黃兄,實乃幸事,多謝黃兄。” “林兄客氣,這屬實是件幸事啊。” 黃潤端起酒杯,朝著林錦回敬,一口乾了。 “不怕林兄笑話,我本是西絕城中的花子,一直睡在城中的橋洞下方,那一夜我在坑洞中躲避戰火,可不曾想李敬之誤打誤撞發現了我,隨後我將他從水道帶出了城,他出於感謝,就將《刀訣》贈予了我。” 一旁的林錦緊緊的盯著黃潤的眼睛,聽黃潤訴說著來龍去脈,言重的真摯不停的流露出來,一把握住了黃潤的手。 “我自從與之斷聯,便快馬加鞭的趕了過來,此次除了參加聯合軍外,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來找尋敬之,我與他從小教好,甚是思念,著實有些激動了。” 林錦放開緊握著黃潤的手,端起碗,一飲而盡。 “今日,聽黃兄一番言辭,我也是放心了。” 就這樣,二人坐在靠門的位置,從李敬之到成長經歷,聊的甚是火熱,知道傍晚客棧裡的人漸多,黃潤才重新站起身忙碌起來,而林錦也自然的在客棧留宿一晚。 夜光下,刀刃劃破月光,一招一式見阻礙著風的行進,留下呼嘯聲,老黃對著湖邊練得很是痛快。 “果然,李敬之也看出來此功法很適合你了。”林錦因急切的思念之情,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睡,便乾脆來到河邊散步,恰巧看到了黃潤在樹下練刀。 “林兄。”黃潤有些不好意思的收刀,撓了撓頭,對著林兄咧嘴笑道。 “對了林兄,道蘊過了年紀真的不能再修煉了嗎?” “唉,如若你是個半大孩子,倒還可能,道蘊這個東西看的是天資和道脈,天資決定修煉速度。道脈用來引出道蘊,可道蘊隨著人的成長,說小時候未曾打通,長大後就徹底閉塞了。” “那我是這輩子也不可能成為道修之人了?” 黃潤有些咋舌,隨後恢復了平靜。 “道不道的倒都好說,我也沒有什麼崇高理想,修道之人也罷。普通人也罷,我隻想尋得親人,享受家庭幸福罷了。” 黃潤說完,自顧的嘆了口氣。 “你即有目標,那就是理想抱負之人,而敬之贈予你的功法,於你而言也真的合適。” 林錦朝著黃潤伸手,做出個請的姿勢,兩人沿著河邊,散著步。 “這人啊,若是做某件事情多了,習慣了,就成了思維定勢,道修就是如此,千百年來,道修者隻知道引發道蘊來獲得力量,一味地追求成為天地大能,卻忘了他其實也是把雙刃劍。” “林兄說的這些,我怎麼聽的雲裡霧裡。”黃潤有些撓頭,甚是疑惑。 “哈哈哈,其實,敬之贈予你《刀訣》可能與我想的一樣。這本功法也不知道是哪位大能流傳下來的,算不上神秘,反而基本上每個世家門派都有,是基礎中的基礎。” “大家都知道,天地間的功法都需要灌入道蘊驅動其戰鬥,而這本功法不能引入道蘊,所以就被人看做雞肋,自然也沒人修煉了。” “那李敬之還把它贈予我?這還有什麼用處?不是白白浪費我時間?”黃潤有些激動,立馬打斷道。 “誒。”林錦縮了縮脖子,安撫道。 “聽我說完,我剛才說這修道是把雙刃劍,這大多數功法都需要引入道蘊才能發揮其最大威力是不錯,但也說明隻要不停的修煉出最強大的道蘊就可以取得勝利,間接的,功法的作用也慢慢變得不值一提,所以道修者開始隻注重道蘊的提升,而不關注功法練習,隻是記住口訣招式,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就投入戰鬥了。” “而你不同,你就沒有道蘊,正好也斷了你成為主導者的念頭,才能潛下心來好好研究刀法,研究裡麵一刀一勢的奧妙。因為這本不需要道蘊的《刀訣》才更適合你,而且我和敬之都覺得這天下不可能有隨隨便便出現的功法,隻是我們未曾發現其中的奧妙罷了。” “可這世上這麼多的大能都沒能發現,我一個毛頭小子?是不是高看我了?” “我們可沒說你一定可以,我們隻覺得你既然沒有道蘊就試一試,大不了就當鍛煉身體,必要時防身罷了。” 林錦拍了拍黃潤的肩膀。 “再說了,真若從中悟到了什麼,你可能與平靜日子也越來越遠了,但不方便你尋親了。” 黃潤更加摸不著頭腦了,心裡想,悟到了不是更有能力了嗎?不是應該更能過清凈日子嗎?不禁滿是疑問。 兩人沒再說話,繼續在月亮下散著步。 第二天一早,林錦牽著馬從客棧的後方走了出來,一個跨步上了馬,朝著站在一旁邊黃潤說道。 “人各有誌,祝你尋親順利,我們後會有期。”林錦騎在馬背上,朝著老黃拱手告辭。 “人各有誌,也祝您們平定戰亂,早日回來。”老黃也同樣拱手行禮。 “好,景山道觀。如若有機會,去我那喝兩杯。” “一定。” 說完,一身道袍駕著馬消失在了風塵中。 “人各有誌,平凡也是誌,不錯,平凡也偉大。”黃潤看著遠去的背影,不禁捏了捏懷中的《刀訣》,心裡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