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侍從們去羅裳坊取回衣裳時,雲柔直接傻了眼:“大哥,你是有三頭六臂嗎?” “什麼三頭六臂,胡說八道。”雲卿不客氣地斥道。 “那你買那麼多衣服乾什麼?”雲柔一件件地翻看著。 “還不是那慕容璟,竟然嫌棄我裝穿著風格單一,沒有新鮮感。”皋月的天已算得上炎熱,雲卿坐在一旁不停地扇著扇子,“你幫我挑一件,我今年生辰同她出去的時候穿。” 雲柔眉頭一皺:“生辰,同她出去?你不跟我們一塊過?” 雲卿愣了愣:“年年都跟你們這幾個一塊,太沒意思了,今年想換個玩法。” 雲柔瞪了他一眼,甩下一句“重色輕友”後,闊步而出,頭也不回。 “哎,你還沒幫我挑呢!”雲卿收了扇子想要追出去攔,卻被雲裳橫亙一角,差點摔倒,他低頭看看雲裳,用扇子指了指它,咬著牙蹦出一句,“重色輕友。” * 雲卿的生辰是在皋月的廿九日,由於那年皋月並無三十,因此那日也就成了晦日,仲夏的最後一天。 當他出現在慕容府門口的時候,門口的護衛的眼睛定了定,恰巧一陣風吹過,淺香入鼻,心神不由地蕩漾,忙撇開了頭去。 其中一護衛輕咳了一聲,垂眸上前道:“大人裡邊請。” 雲卿搖著扇子漫步至慕容璟的住處,此時的慕容璟正坐在納涼的亭子裡撫著琴,這是他第一次聽到慕容璟正兒八經地撫琴,而不是像之前幾次那般隨意撥了兩下便停住了。 隨著他的邁步,琴音由遠及近,遠時縹緲,近時悠揚,直到音停聲落,更覺回味無窮。 這裊裊琴音,竟帶著點似曾相識之感。 慕容璟是習武之人,耳力很好,手中的動作尚未停下,就早已察覺到他來了,一曲完畢,才緩緩轉過身去。 雲卿還沉浸在琴音中,看到她轉身才緩過神來,不經意地對她笑了一下。 可慕容璟的表情卻在剎那之間經歷了赤橙黃綠青藍紫,最終變得陰惻惻的。 雲卿有些發怵,心想自己剛才就站在這,什麼都沒乾,應該不至於惹到她吧。 他忽地想起慕容璟那該死的勝負欲和那高調的個性,好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旋即收了扇子拍掌道:“王姬琴技出眾,在下嘆服。” 說完了,慕容璟的臉仍陰著。 難道還不夠到位? 他思考了片刻,又道:“王姬再來一曲。” 還是沒反應。 雲卿打量了她一瞬,腦中飛速旋轉,繼續奉承:“王姬今日真美……” 說完又發現有漏洞,忙改口道:“王姬真美,今日格外美……” 這下總該沒問題了吧。 他等待著慕容璟的神色緩和下來,卻見她猛地站起身,三步並作兩步,都不能算走的,應該是用了輕功,近乎漂移般地落在了他跟前。 眼中怒意未消,開口質問道:“誰讓你穿成這樣的?” 雲卿怔了好一會兒,才道:“不是……你讓我換個打扮的嗎?這……不好看嗎?” 他今日穿了一身白中泛青的窄袖真絲長衫,雖不該露的地方一處也沒露,可這袍子幾乎是完完全全貼著身裁剪的。 再加上是夏裝,本就輕薄,尤其是扣上蹀躞帶後,從肩頭到腰再到臀的線條都一覽無餘。 他本就生得俊俏白皙,眉眼如畫,穿上這一身後更平添了幾分如柳扶風的纖弱感,足以勾魂攝魄。 “不好看。”慕容璟壓了壓聲音,“給我去阿琛房裡換一套。” 一聽她說不好看,雲卿委屈道:“哪裡不好看了,我覺得挺好看的啊!”他邊說邊轉了個圈,纖細的腰肢帶起了陣陣芍藥清香。 他難道不知道他這個樣子走在大街上,不但會勾引無數女人,還會勾引一些不知死活的男人撲上來嗎? 他不喜歡坐馬車,一定是步行來的,慕容璟一想到他這個樣子已經被大街上那些色鬼看了一圈了,心裡的無名火蹭蹭往上躥:“我覺得不好看,你給我去換了。” 雲卿覺得口渴,坐下喝了口水後道:“我就不換,今日我生辰,你得聽我的。” 慕容璟的火氣已經快包不住了,墨色的雙瞳中似有狂風暴雨的前奏:“我再說最後一遍,給我把衣服換了。” 雲卿察覺到她是真生氣了,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因為一套衣服生氣,此時卻不敢再忤逆她:“我換,我換還不行嘛……”他一溜煙地竄出了院子,跑向了慕容琛的住處。 慕容琛恰好不在府裡,他隻能讓貼身伺候慕容琛的侍從幫他找衣服。 當侍從打開衣櫃的時候他徹底無語了。 這慕容琛不知道有什麼癖好,竟然滿屋子找不到一件除了黑色以外的衣服,唯有一件墨綠色的袍子,可走近一看,卻發現那是從二品郡王的朝服。 夏天也穿黑色,他不嫌熱嗎? 想到上次見到一櫃子的黑衣服還是在朝露那兒,隻不過現在朝露在昔垚的改造下已經很少穿黑色了。 但跟之前朝露一櫃子一模一樣的玄色劍服不一樣。 慕容琛的衣服雖然以玄色為主,可款式紋樣各有千秋,款款不同。而且部分衣服上花紋格外絢麗張揚,讓倒是他想起來慕容璟平時的裝扮,顏色不同,紋樣卻是同樣誇張。 他最後挑了一件花紋相對少的黑底金線絲袍換上,又將自己的衣服掛到了一旁的架子上,才回去找慕容璟。 * 晚上回來的時候已是亥時,一進院子他便看到了慕容琛被千悅訓斥的場景。這是他第一次見慕容琛穿白衣,一時竟沒反應過來。 慕容琛一見到兩人,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上前求助:“二姐,姐夫,你們要為我做主啊,這個壞女人欺負我。”說完他指了指自己被擰紅了的耳朵。 雲卿有些想笑,但看到慕容琛可憐兮兮的模樣還是忍住了。 “阿悅啊,阿琛又犯什麼錯了?”雲卿看著氣鼓鼓的千悅問道。 千悅方張嘴,又頓了頓,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口。 慕容琛幫她回答道:“她嫌我穿得不好看,我真的太冤了,穿個衣服都能被罵……” 穿得不好看? 這話怎麼感覺那麼耳熟呢? 時間還要倒回到兩個時辰前。 * 慕容琛白日裡同幾個世家子弟切磋劍法,出了一身的汗。 回府的時候他連晚膳都沒用,就緊趕慢趕地沐浴更衣,因為他答應了千悅酉時四刻去逛夜市。 慕容琛一進門就看到了那件掛在他衣架上的青白色絲袍,以為是府裡夏季定做的新衣裳,於是點上香熏了熏,沐浴後便直接換上了,向著高府趕去。 彼時的千悅恰好同幾個侍女在院裡蕩秋千。 看到慕容琛來後,那些侍女個個目光躲閃,匆匆地行了個禮後跑開了,而千悅的表情也霎時多雲轉晴又轉陰,最後竟有黑雲壓城之勢。 慕容琛心想著他也沒遲到啊?這姑奶奶怎麼就生氣了。 難道是他的出現讓那些侍女跑了,沒人幫她搖秋千了? 這還不容易?他走上前想要重新幫她把秋千搖起來。 可他將將走到她身後,千悅便突然從秋千上跳了下來,臉色越發陰沉。 “姑奶奶,我今天應該沒惹你吧。”慕容琛狗腿式地賠笑道,“你別這樣看著我,我害怕。” “你去我哥哥房裡,把衣服換了。”千悅指了指千塵的房間,命令道。 什麼,穿個衣服還能穿出問題了? “為什麼呀?”慕容琛不解道。 還敢問為什麼?心裡沒點數嗎? “這衣服不好看,給我換掉。”千悅愈發惱火,語氣不善道。 慕容琛想不通:“不啊,我覺得挺好看的,是不是我平時都穿黑色,換個顏色你不習慣啊。” 他邊說邊轉了個圈,半濕的發絲還帶著皂莢的清香,混著那衣服上淺淺的熏香,沁人心脾。 可惡,他難道不知道他自己本來就長得妖冶精致,魅惑眾生嗎?穿這一身簡直就是妖貓化形,不但勾大街上那些女人的魂,也勾男人的魂。 慕容府離高府很近,不需要馬車。 千悅一想到方才他已經把自己放街上溜過了,被人看光了,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就是不好看,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給我換了。” 慕容琛不當回事兒,直接靠在了亭中的躺椅上,雙手枕在腦後:“不換,我有穿衣自由。” 下一刻,一隻手狠狠地擰上了他的耳朵,用力往後一轉,疼得他嗷嗷叫:“我換,我換還不行嗎……” 他狼狽地逃離了“魔爪”,往高千塵房裡跑去。 千塵此時正好與族中其他幾位長老談論千悅的婚事,不在房中,他隻能找貼身伺候千塵的侍從幫他找衣服。 打開衣櫃的瞬間,慕容琛簡直是傻了眼。 這高千塵究竟有什麼癖好,竟然滿屋子找不到一件除了白色以外的衣服,唯有一件暗紫色的長衫,可走近一看卻發現那是高氏長老的禮服。 穿那麼白,多不耐臟啊。 而且這些白袍子幾乎長一模一樣,仔細分辨才能發現領口和袖口的刺繡各不相同,花紋也是少得可憐,隻有些許的點綴,有些幾乎連點綴都免去了。 素雅可不是他慕容琛的風格,張揚艷麗才是。他千挑萬選,才找到一件相對花紋比較多的換上,將原來的衣服掛在了衣架旁,重新返回院中與千悅一道出門逛夜市。 回到慕容府的時候亥時還差一刻,千悅喝了兩口茶後說要回府。 臨走的時候慕容琛提出要送她,千悅說不用,反正也沒多少路。再說她武功好,尋常的歹人也打不過她,沒這個必要。 “也不是我非要送你,我就是送你回去然後順帶把衣服拿回來……”話音未落,千悅的怒氣直沖囟頂,手又狠狠地擰上了他的耳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