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生辰,王公百官、王妃命婦紛紛進箋慶賀。這一案的賀表全都大同小異,唯有這一本賀表的出現令武皇後頗感意外。“臣李下玉攜幺妹李元瑛謹奏為慶賀。伏以祥凝璿室,仰內冶之弘昭。瑞靄椒宮,慶母儀之光大。敬惟皇後殿下…”這是什麼?著實奇怪。皇後好奇的看著夾在賀表中的畫。據賀表中所說,皇長女不久前曾做一夢,夢中有此花,名為“棉花”,又名“白疊”。獨長於西域,當地人常以此花製衣禦寒。但在夢中,此花由西域一地漸擴至中原,綿延萬裡。許是上天示意,中原可種此寶樹,而令大唐子民無凍寒之苦。 “這是什麼?”高宗走入殿中,疑惑的接過皇後遞來的圖紙。聽皇後講完前因後果,又笑著搖搖頭“孩子做夢總是千奇百怪,未必能當真。不過,順順確實懂事不少。” 皇後為高宗呈上一碗酪漿,“妾身生辰,聖人令各屬國均派使臣上京慶賀,高昌鞠氏亦在其中。聖人可以趁這個機會多多交談,和睦四海。若是西域真有此花,咱們都未聽聞的事,她一個久居深宮的小娘子怎麼知道的,說不定真是神夢呢。若沒有,當個故事聽也就罷了。”高宗應下。 看到歡快跑來的賢兒,高宗將賢兒高高舉起,逗得賢兒咯咯笑,又拿起案上的果子,遞給牽著母親手的弘兒,“近來事務繁忙,朝會和你的生辰宴要忙,先農禮、親蠶禮也得準備著。今日總算得空能來看看你和孩子們,吃頓家常便飯了。”高宗逗弄著懷中的幼子李顯,一邊對太子李弘說著“弘兒生辰也要到了,到時阿耶陪你一起過。” 姐妹倆倚在樹乾上,啃著胡麻餅,黑暗中的宮殿屋頂隱約可見。安安窩在阿姊懷中,“阿姊,那日看到你和嬢嬢抱頭痛哭的樣子,我真的很害怕。” “安安,你在怕什麼?”“我怕死。我怕阿耶會殺嬢嬢,殺阿娘,我也怕阿耶會連我們一起賜死。阿姊,你說哪種死法才不可怕?我聽說吊死很難看,舌頭會吐出來老長,還會死不瞑目。我也不想被杖斃,我怕疼。還是毒酒吧,我們要點蜂蜜,加裡麵,就不難喝了。” “安安,別說了。”順順倒不覺得害怕,隻覺得心疼。小妹看上去大大咧咧,萬事不管,抓到一隻小蛐蛐也能樂半天,可在這簡單的快樂之下,是深藏的恐懼。“嬢嬢不會死,阿娘也不會死,我們更不會死。” 安安用清澈純凈的大眼睛看向阿姊,“真的嗎?我們能活到嫁人嗎?嬢嬢說我們尚了駙馬就可以出宮開府了。到時我們一起去東西市采購新奇物件,可以去昆明湖踏青,去崇福寺祈福,聽說城內還有一座波斯胡寺呢。”順順把妹妹摟得更緊了,“安安,阿姊希望你嫁人是因為你有心悅之人,想和他共度此生,而不是因為嫁人是你自由的唯一方法。終有一日,即便你終身不嫁,也可以做你想做之事,去你想去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