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與不卷(1 / 1)

順順望著窗外逗弄著拂林犬,歲月靜好的小妹,由衷感嘆,“躺平真好。”我也好想躺平吶,可惜,順順知道自己不能躺平。一幅棉花圖隻能換她們姊妹二十年太平,之後便是長達十幾年的宗室大屠殺。   雖然史書中沒說義陽公主的死因,但她是和“謀反”的駙馬前後腳去世的,時間上未免太巧合了,順順一直覺得非正常死亡的可能性比較大。如果義陽公主是賜死,那宣城公主大概率也會被賜死。   據高安公主(也就是宣城公主)墓誌銘來看,駙馬被誅後,公主復歸於後庭。回宮後,口不入辛味,耳不聆曼音,四次見到菩薩顯靈,後每奇之。依安安那貪吃好玩的性格,怎麼可能不食不聽?除非是被迫的。女皇當時應該是想直接把宣城公主幽禁餓死的。幸好安安急中生智,整出了一套神佛保佑的把戲,勉強留下條命。墓誌銘中還說高安公主是看著高宗畫像,思念父親,成了心疾才去世的。呃…以安安的性格,真的不會從墳裡爬出來,把寫墓誌銘這人帶走嗎?你確定安安不是因為看到高宗畫像氣成心疾的嗎?不管怎麼說,這場災難躲是躲不過的,隻能寄希望於這二十年裡多少能和這位嫡母培養點感情,好歹留她們一命。   即便知道要和武則天搞好關係,奈何自己還是個社恐。雖然日日去請安,可根本不知道該和這位嫡母聊些啥。這位嫡母也明顯不怎麼愛搭理她們。純混了個臉熟。以至於順順每天都處於想躺不能躺,想卷不會卷的境地中日夜難眠。   “殿下,您剛說什麼?”纖瑾出聲將思緒亂飛的順順拉回現實,“沒什麼,這是我擬的章程,你拿去,看看還有什麼疏漏。”順順拿出一大卷紙張,卷首赫然寫著《和光殿人員管理細則》。“除了禁私刑、撫恤金、生辰獎、內侍協助尋親之幾項福利之外,吾又加了一條。之後凡我宮中之人,哪怕隻是雜役宮女亦可直接求見,不治沖撞逾越之罪,爾等不可阻攔。下麵這一摞是我擬的各類記錄表、考核表。吾要求和光殿中每人、每事、每物都有跡可查。”   “公主三思,公主初次管理宮中眾人,施恩於下無可厚非,所以撫恤金、生辰獎之事臣並無異議。禁私刑、令內侍擔協助尋親之責雖有些跳脫,但您在眾宮人麵前親自口承諾,為維護您權威,臣也盡力而為。但,您許賤婢越級匯報,那置我們這些女史於何處。為殿下打理庶務、管理宮人是臣等職責所在,怎能讓這些雜務叨擾殿下。何況宮人尊卑分明,做事才能穩而不亂。今日她不服管教跑殿下這訴苦,明日他又嫌麻煩,直接向公主請示,那臣這主事女史還怎麼管,不如讓賢。”   順順沒想到纖瑾反應這麼大,“纖瑾阿姊,我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你莫要多想。讓賢之類的話,以後莫要說了。我隻是覺的,既然都是我宮裡的人,便應該互相幫扶,加深理解才是。要是我整日高高在上,那便不知底層宮人們的難處,隻有增加雙方的交流機會,才能增進感情,上下一心。不止雜役宮人,包括纖瑾你,想說什麼,哪怕是與公務無關的閑話,我也是願聽的。”   纖瑾神色緩了緩,“公主仁善,事事替奴婢們著想,可她們未必會理解公主的好意。此事,還望公主三思。”“好,那便把這條去了吧。”   想想武則天設銅銅匭,從此言路暢通、下情上達,由是人間善惡事多所知悉。再看看自己,別說銅匭了,想給幾個小宮女信訪權都給懟回來了。廣開言路,對底層人民、權利集中固然有利,卻勢必會削弱像纖瑾、銀月這些中間領導的權威,她們自然極力反對。武則天能推行銅匭製度,也是因為她執掌朝政多年,對這些官員有足夠的掌控力和威懾力,才能做到此事。這可能也是順順崇拜武則天的原因吧。那麼多別人不敢想、不敢做也想不到、做不到的事,她竟都做到了。碰上這麼一個千年難遇的後媽,順順也隻能自認倒黴。   纖瑾繼續察看順順遞給她的一大摞文件。若有宮人辦事不力,查清緣由,記錄在案,犯事宮人畫押。記錄一份上呈至宮正司,讓她們按宮規處置,一份在殿中留著。宮人每月的獎懲情況也應記錄。   “吾說過,我宮中嚴禁有人泄主私密、散播謠言、堅守自盜。一旦發現,便叫掖庭局換人吧。根據每月的考核表,宮人無過當賞,就賞三分之一的月俸吧。若有宮人一月記過三次,或月月都有過錯,那我和光殿也容不下如此粗疏散漫的宮人,也叫掖庭局換了吧。不過,換人需得吾首肯,你不可自專。”   “臣起先還以為公主是有德無威,多恩無罰,如今看來臣是多慮了。”纖瑾麵露贊賞(也可能是剛勸領導收回了信訪權,心情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