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宗看著跪在階下的皇次女,“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這麼離譜的事,你也做的出。”托李元瑛的福,聖人風疾不輕反重,連說話都有氣無力。 “這事沒得商量。還有那個王勖,真是膽大包天,私會公主,朕必殺此獠!”聖人毫不客氣的將手邊的澄硯扔到安安身上。 聖人此話一出,順順便想起身勸阻,安安搶先開口,“阿耶何出此言?兒與王勖發乎情止乎禮,從未有逾矩之行,所作所為,無不可對人言。聖人此話,置兒的清譽於何處?” 高宗都氣樂了,“你都自己給自己挑駙馬了,還在乎清譽嗎?歷朝歷代哪位公主如你這般膽大妄為?駙馬人選,可以不出自世家、勛貴,但也得是體麵清流人家。那個王勖家,除了他祖父,上一個有官身的是他六世祖。雖說有點太原王氏血統,但早已出了五服,偏支都不認。他祖母是商戶出身,他父親捐了個典客署典客的流外官。這樣的家世,是萬不能同皇室結親的。” “那兒便割了頭發出家去。”安安邊哭邊求。 “你少拿出家威脅朕!杖責二十,禁足寢宮,每日跪誦《女則》。再敢胡言亂語,直接打死!” “兒認罰!還請阿耶準兒所請。” “拖出去!杖斃!”聖人瘋狂的揉著自己頭部,十分痛苦。 安安一把推開要將她押出去的內監,聲淚俱下,“聖人將兒幽禁之時,可曾想過將我尚給公孫貴胄,如今又何必要求家世。一直護我周全的是王勖,而不是父親您!” 此話一出,整個紫宸殿靜了。順順似乎明白了,妹妹對王勖近乎瘋狂的執著,或不僅源於感恩與愛慕,還源於叛逆。既然您從前待我如庶人,現在憑什麼又拿公主的標準要求我。我不願命運被隨意擺布,嫁一個從未見過的駙馬,做一個籠絡臣子的工具。 雖然我們姊妹從未提起過,但即便過去了這麼多年,被圈禁的日子就如同心中的一根刺,根本無法釋懷。 真是個傻孩子,老老實實的聽安排嫁個體麵郎君不好嗎,非要同聖人爭這一口氣。皇後冷眼看著這對別樣的父女。 聖人雙手越攥越緊,望向安安的眼神很復雜,也不知他心中對我們可有一絲愧疚。 聖人還未來得及下令,順順跪奏,“稟聖人,王勖自請調任青海道。這是他的請罪奏疏。”此時不開口,真要看著聖人把安安打死嗎?安安呆住了,“他何時決定的?為何要去青海?我不同意!我就算被打死,也要同他合葬!” “李元瑛,住口!還不同阿耶請罪!”順順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勸到“想想阿娘、想想嬢嬢,這麼不愛惜自己,對得起她們嗎?”安安緊咬牙關,不再言語。 不知過了多久,聖人沉聲開口,“王勖,遷為宣節副尉,隨鄭仁泰赴鄯州。” 一旬前。 “我們真的能成嗎?” “實話實說,基本沒可能。可安安從未如此執著於一個人,她總要試試才甘心。隻是,可能會連累你。” 兩日後,王勖將他的請罪奏疏交給順順,“安安脾氣急,還請大公主多費心,別讓聖人與安安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兄長放心,我不會讓安安做傻事的。如果鬧得急了,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這便是最好的止戰符。” 聽著殿外妹妹撕心裂肺的哭聲,順順心疼得直掉眼淚。安安最怕疼了,平常挨幾下手板都得哄半天,二十板子下來,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安安,還疼不疼了?”順順小心翼翼得為妹妹處理傷口。安安氣若遊絲,“阿姊,我是不是做錯了?我太胡鬧了,勖郎在長安待的好好的,好不容易成了體麵的翊衛,讓我這一鬧,被貶去了苦寒之地。要是吐蕃打過來了怎麼辦?他要是戰死沙場,我就陪他去。” “瞎說什麼!”“啊!疼!” “這世道,女子選擇本就不多。夫婿又是你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之一,關係到你的終身幸福,你為自己的未來打算,何錯之有。” “可我還是無法嫁給勖郎,反害了他。” “盡人事聽天命,不是所有努力都有回報。隻要盡力了,便無遺憾。” 順順頓了頓,“兄長將他的請罪奏疏給我時,我說,會給文成姑姑寫信,幫忙疏通關係,多關照他,盡量不上前線。等過兩年,風頭過去了,再看看有沒有機會回京。可你猜,兄長怎麼說?” “怎麼說?”安安兩眼放光,屁股上的劇痛一消而散。 “兄長說,沒想到你會為了他這麼拚命。二公主為他已經努力過了,該輪到他為二公主努力了。他要自請去西域,立戰功,要讓記有他名的請賞奏疏送至聖人案前,再來娶你。” “這人真是!娶不到就娶不到唄,保命最重要。阿姊你別聽他的,現在就給姑姑寫信,他隻要毫發無傷的回來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