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時,玉環有了一道裂縫,似是在做完關於如蘭的夢境後。順順摸著玉環,悵然若失。 “五年前,賤內病重,為治病,向一名叫崔議的人借了一大筆利錢。他是安樂郡王的幕僚,替他管理莊園。錢花光了,人也走了。崔議逼人還錢,可家中積蓄全無,我求他寬限幾日,他不肯,隻逼我賣地。老伯我與一兒一女全指著這三畝地生活,這地不能賣啊!崔家告到官府,說我欠債不還,還造謠我寧願賣女都不賣地。最後我隻能把地賣了,做崔家的佃戶。可崔議見我女兒有幾分姿色,扔給我二十貫,把我女兒強要去送到了郡王府中做歌伎。我想救女兒出來,要回田地,卻無能為力,反丟了性命。”劉老伯濁淚無聲。 “這事應該好解決吧?都是公主你的親戚,花點錢,給老伯把田地買回來,女兒贖出來,這事就解決了。”看著老李吊兒郎當的樣,順順直想抽他。 “確實很簡單。你猜是老伯的田契先到,還是我的問罪詔書先到。”普通百姓以為我們這些宗室可以隻手遮天,不知我們的身不由己。 “違法亂紀的是那個郡王,又不是你。他問罪正常,為何要問你的罪?” “聖人對宗室盯得緊,如今酷吏當道,若被他們發現我與安樂郡王有來往,定會拿來做文章。” “那個郡王也不知什麼來頭?”劉老伯不解。 “安樂郡王李光順,廢太子李賢長子,算是我侄子。丘神績矯旨逼李賢自盡後,聖人憐憫,復雍王爵位。加恩其子為郡王,家人遷回長安居住。” “他是苦日子過怕了,好不容易成了郡王,所以隻想享受?”老李頭疑惑。 “也不全是。一個隻知驕奢淫逸、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能成什麼氣候,這才能讓聖人放心。”順順苦笑。 順順突然‘想喝長壽坊的羊湯’,即便已接近宵禁,也固執的讓內侍備車。看著越來越嘈雜的店麵,“公主,要不要包店?”侍女不安的看著一批批市井小民湧進店中,“就是這人間煙火,羊湯才分外鮮美。” “您都讓二公主帶壞了。”這可真是冤枉安安了,微服來喝羊湯可不是她的主意,而是老李頭的。“要想探聽消息,這些走坊串巷的賣貨郎,果蔬米行的送貨夥計最適合不過,而這長壽坊,正是他們的聚集地。”這些販夫走卒辛勞一日,宵禁後,回到長壽坊,乾一碗熱騰騰的羊湯,疲憊盡消。 “公主,這長壽坊內都是些升鬥小民,實在沒有像樣的旅肆。您白日再來有何不可?這會宵禁了,住都沒處住。”聽著侍女絮絮叨叨的抱怨,順順也不惱,我等的就是宵禁。“不晚上來,如何見得如此熱鬧景象?旅肆有床就夠了,我都睡得,你睡不得?待會你們四人各開一間房,不必值夜,別驚擾了店家和其它客人。”侍女為難,卻想不到反駁之語。順順又取出一貫錢來,讓四人分去。今夜,他們應該能‘安心睡覺’了。 按照老李頭的指示,順順從住處窗戶摸去後院,又混出店家雜役進出的小門,向長壽坊的偏僻處走去。走到一處三開間的磚房處,清扣房門,昏暗的燭火下,隱約可見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刀疤臉。“安泰和,我倆合作多年了。長安這些潑皮小子們全靠他介紹活計,那些食肆商行、漕運碼頭、家宅修築也靠他招募人工。”我算發現了,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這老李頭就是長安一霸,除了正經人,什麼人都認識。 報上老李頭的名號,安泰和對她態度明顯緩和,“據我所知,這安樂郡王家並不常有宴席,樂伎應是自用。另外,這位郡王脾氣不好,對下人動輒打罵。要是把人打壞了,就扔到城郊莊子上自生自滅,娘子這位朋友日子應該不好過。具體消息我得打探幾天,一旬後,您再來找我。”聽到女兒受苦,如果不是劉老伯已經死了,順順毫不懷疑他會再氣死一次。 “可我來一次極為不便,也不方便告知住處。” “那您十日後,未時,去西市找十香樓。” 原來夜晚的坊間也這麼熱鬧。幾位婦人,在旁邊的小溝,咒罵著淘氣的孩子,用力的捶打著衣服。“她們白天去別人家做工,這些家務活隻能晚上做。”劉老伯向好奇的公主解釋著。 還有幾個孩童在街邊跑著,追逐著藤編的小球。沖撞到她後,乖巧的道歉,賠給她沾了蜜的胡餅,直誇她是仙子阿姊。“這幾個小孩不錯吧。”順順望著遠去的孩童,羞澀的點點頭,“那你看看錢袋還在不在。”順順一愣,忙摸向腰間,哪還有錢袋的影子。老李頭捧腹大笑,引得劉老伯也忍俊不禁,搖頭微笑。順順惱羞成怒,“老李頭!你的忙我不幫了!” “我小時候就用這招,這麼多年了一點沒變。”老李頭因為笑岔了氣,說話磕磕絆絆。“公主還不知道吧,這是我家。當年,我師父來長壽坊查案,沒穿公服,你說我偷誰不好,偷他身上,硬是把我這個著名慣偷改成了萬年縣第一捕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