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後風波一(1 / 1)

順順走在通往徽猷殿的路上,愈發不安,聖人為何突然召見我?若是內廷的事,自有皇後過問,朝堂的事,我也隻私下同皇後建言過,明麵上我仍是久居深宮,不涉政務的婦人。   步入徽猷殿,拜過聖人後,發現殿中還有一人,上官儀!順順已然知曉今夜會發生何事,頓時嚇出一身冷汗,恨不得扭頭就走。爸,我求你了,放我走吧,神佛打架,凡人遭殃呀!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又病了?”高宗看著臉色蒼白的公主,麵露關切,“你身體本就不好,皇後還把內廷扔給你,整日勞心勞力。她親兒子倒是愛護得緊,生怕他案牘勞形。”高宗說完此話,順順嚇得臉更白了,(這話是您說的,我可半分怨懟之心都沒有)幾乎一躍而起,伏身跪拜,“聖人皇後一體同心,臣管理內廷為皇後分憂,便是為聖人分憂,不敢言苦。”   “罷了,平身吧。”高宗不茍言笑,若有所思。終於她按捺不住,打破這窒息得安靜,“不知聖人急召臣來所為何事?”   高宗似下了很大決心,語氣冰冷,“朕聽聞後宮有人行巫蠱壓勝之術,近來後妃中都有誰召見了僧道,索要過香燭黃紙,把度支案記取來,查問清楚,嚴懲不貸。”古代巫蠱可是滅族大罪,順順再次叩首請罪,“若真有此事,兒難辭其咎。此事事關重大,應稟明皇後,再做決斷。”   “正是皇後秘行巫蠱,有違國體。”順順心臟一下跳到嗓子眼,聖人果然要廢後!“是何人膽敢誣陷國母,其心可誅!”可聖人並不急於發怒,“讓王伏勝隨你的人去把案記取來,是真是假,一查便知。”   殿中三人靜靜的等著纖瑾和王伏勝回來。什麼叫如坐針氈,順順現在的狀態就是。因為緊張,手帕幾乎被她攥斷了。“此事與你無關,朕不會怪罪於你。”看著眉頭緊皺,微微發抖的女兒,高宗好言安慰。順順都快哭了,這兩尊大神我誰也得罪不起呀。   高宗翻閱著案記,“上月庚申日,皇後召僧人入宮。七日後,再次召見。賞錢近千貫,煙熏火燎,日夜不休。唉,皇後失德,朕痛心疾首。”   “稟聖人,召僧道入宮講經說法,燒香燃燭實屬常事。兒亦日夜焚香祝禱於三清前,難道也算巫蠱嗎?後宮妃嬪誰未曾求神拜佛過,這也要被誣為巫蠱,眾人難安。”高宗看向公主,略帶不悅。您不高興也沒辦法,我得保命啊。   上官儀開口,“公主此言差矣。皇後解衣散錢,自朝至暮,便非行詛咒壓勝之事,亦有梁武禍事之兆。臣下多番勸誡,而皇後專橫,海內失望,應廢黜以順人心。”   “放肆!上官侍郎熟讀經史,竟出此大不敬之言。請聖人貶黜上官儀,以正朝堂風氣!”“後宮不得乾政,公主得皇後教養,當為女子典範,卻言以亂國,不遵婦訓。”順順氣急,卻被懟到無言可辯。   高宗製止了兩人爭吵,柔聲勸解,“順順,你視皇後如親母,多年來,恭敬孝順從未變過,可皇後待你又如何。你們小時候吃得苦自不必說,當然,此事阿耶也有責任,朕對皇後不疑有二,沒想到她竟對你們姊妹苛待至此。你出舊苑後,皇後借著教養的名義,讓你整日侍奉在側,呼來喝去,無異於奴婢,偶有小錯,動輒懲處。她明知你體弱多病,可還是繁雜瑣事都扔給你,未有絲毫憐惜。還有你的嬢嬢和阿娘,這七年來,她可曾讓你同王氏見過一麵,聊過一句?她隻對你說會好好照顧她們,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讓你放心,可真實情況你何曾知悉過。這麼多年,你不就隻見過蕭氏一麵嗎?皇後失德,行詛咒壓勝之術,你掌內廷事務,有不軌之事,當指證言明。你們母女受苦了,待此事過去,朕就解了她們二人禁足,封國夫人,另置府邸,頤養天年,如何?”   順順愣愣地望著眼前的‘慈父’,良久才開口,“聖人當年也是這般‘好言相勸’,定了嬢嬢巫蠱禍亂之罪嗎?”不可否認,聖人善於玩弄人心,前半段話她還無所謂,可後半段話,確實讓她心緒大亂,不禁懷疑,皇後真的會對她們好嗎?如果她們一切無事為何不許我過問?我為她做了這麼多,為何讓我見一麵都不肯?但聖人不知一點,我或許對皇後疑心,可我對您,是絕望。   高宗臉上的慈愛神情似被凍住了,接著一點點消失。“阿耶已經對不起一位妻子了,難道還要對不起第二位嗎?”高宗起身,攥緊雙拳,盯著跪在下方的長女,眼神中有詫異,有憤怒,有很多。這一次順順沒有像往常一般,恭敬垂首,而是正視高宗,父女眼神交織在一起,似乎都想透過對方眼睛,找到答案。   這種眼神交流並沒有持續太長時間,聖人冷冷得說出兩個字,“掌嘴。”王伏勝走到順順麵前,隨之左頰一陣劇痛。他下手不輕,隻一下她就偏坐在一邊。沒等反應過來,悶哼一聲,右頰又是一陣劇痛。這下更重,順順口中發甜,嘴角流下血來。看到王伏勝還要再打第三下,順順本能的往後縮,開始抽泣。聖人做了個製止的手勢,王伏勝才告罪退下。纖瑾忙從後扶住癱倒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