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順隻覺頭暈目眩,我有房了?還是在長安CBD延壽坊?不愧是女皇,賞賜都不同凡響。我還以為又是賞絹緞綢綾、金銀首飾,再大方些就是加食封,沒想到皇後直接下旨在延壽坊敕建義陽公主宅。 “你悲田坊、內廷兩頭跑,出入宮禁多有不便,宮外有處宅子也方便些。到時別忘請吾去吃酒。”“可兒還未出降呢!”這賞賜絕不是送套房那麼簡單,皇後這是為她開了先例,許未出降的公主宮外居住,不敢想象朝堂得吵成啥樣。“雖然你的婚事未定,但這公主宅就先賞下。不過一處府邸,至於高興成這樣嗎?”當然至於,這處宅子不是靠婚姻得來的,而是靠自己的功績掙來的,當然意義不同。 一輛金飾翟車行駛在皇城中,“母親這是要帶我們去哪?”看著兩眼放光的安安,隻要帶她出宮門就是把她賣了都傻樂。“是給你們的賞賜。” “母親不是已賞了宅邸,安安也已冊封,再加賞賜,恐生非議。”論賞人,皇後的大方程度真是沒得說。“你們先看看,這份賞賜合不合心意。”馬車停下,姊妹倆掀簾一看,鹹宜觀!“殿下大恩,兒萬死難報!”順順安安驚喜交加,忙下車謝恩。皇後坦然受禮,示意尚乘內監,“走吧,兩個時辰後再來。”隻留她們母女三人私下交談,畢竟她與王氏見麵實在太過尷尬。 姊妹倆小跑進正殿,一位身著灰袍,隻紮混元髻,一手捏棗木流珠,一手輕敲木魚,默誦經文的女冠印入眼中,另有兩名女冠從旁侍立。順順隻覺近身情怯,不敢開口。安安按捺不住,顫聲詢問,“嬢嬢,不孝女給您請安了。” 木魚聲戛然而止,王氏緩緩回頭,六目相對,相視無言,隻有濕潤的眼眶傾訴著思念。“兒不孝,七年來未有一日侍奉在嬢嬢身邊。”順順哽咽著,俯首要拜,一雙手攔住她,“咱們三人相見不易,隻哭做什麼。快起身,讓嬢嬢好好看看你們。” 王氏抹去眼淚,拉著兩個女孩去後院廊屋榻上就坐。“都長這麼高了,真是越大越漂亮了。”侍女端梅漿進來,安安隨手摘下兩支飛蝶金釵,賞給盯著她們的兩名女冠,她們對視一眼,識趣退下,隻留她們母女三人說些體己話。 順順仔細觀察著嬢嬢的容顏,她比皇後還年輕幾歲,皇後還風華正茂,可嬢嬢卻似已老去。“嬢嬢,您的白發又漸多了。”離別前,隻有幾根白發,七年過去,白發已難掩。看到順順的眼眶再次發紅,嬢嬢暖語寬慰,“嬢嬢隻是今日未曾梳妝,才顯老些,你莫要擔心。你也看到了,這觀中有兩名侍女,也有三四名雜役,累不著的。”雖然飯菜不算精貴,但也算豐富,嬢嬢的手不算白嫩,但也不似七年前生繭粗糙,順順也可安心了。 “聖人為你們許配何人?”我就知道今日過不了催婚這一關,畢竟像我這樣二十還不婚在古代實在是駭人聽聞。“嬢嬢,我們姊妹還小呢,不急一時。”王氏一愣,騰地起身,“不曾婚配?!順順你都二十了!你口口聲聲說武氏待你如何好,她對你們的終身大事不聞不問,年逾二十而不得嫁,這也叫‘視如親女’嗎?!”姊妹倆趕忙將王氏扶坐下,“嬢嬢您誤會了,聖人皇後之前也曾為兒議過兩門親,可都不合適,這才耽擱了。”順順又低下頭,小聲說到,“何況,兒也不想嫁人。” 安安按住又想起身,欲要申飭的王氏,“嬢嬢可知,如今阿姊執掌內廷,雖未婚嫁,已有宅邸,這在歷朝歷代的公主中可是獨一份呢!皇後若不信重阿姊,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怎會授以大權,打破舊例。”王氏被這一連串的消息震懵了,好一會才回過神來,“你掌內廷,她做什麼?”“呃,輔政。”“哈?!” 王氏沉思片刻,“我已多年不曾理事,如今情形也不清楚,可我知道這些年順順一定很辛苦。”王氏一把抓住順順雙手,“回去後,就把差事都推了吧。嬢嬢不指望你享多少榮寵,平安康健就好。她難得許你們探望我,想必你們為她出力不少。你們盡心竭力為她做事,也是掛念我與你阿娘,覺得隻有討好皇後,她才能留我們生路。可我們無謂生死,唯一牽掛便是你們。你若真在乎我們,就把差事推了,養好身子,遠離紛爭,平安度日。” “嬢嬢,我不瞞您。這些年,我好累。我不喜往來應酬、案牘之勞,也不善揣度人心、洞明時局。”我有想要保護的人,卻沒有可以依賴的人,漫漫黑夜,崎嶇前路,我隻能一人走,也隻想自己走,我要把陽光和坦途留給安安,留給我的親人。她們的平安,是支撐我走下去的勇氣和動力。“我無數次都想要放棄,可我做不到。之前是為了你們,現在,則不止為了你們。皇後殿下在宮中禁私刑,明規章,將悲田坊收歸內廷,宮人、貧民皆獲益,這份責任,我想擔。” 王氏望著順順,愣神許久,無奈嘆氣,“你性子倔,決定的事,十匹馬也拉不回來,我勸不動你。”隨即麵容變得嚴肅,“但有一點,絕對不能牽涉進權鬥中。朝堂的水太深,稍有不慎,就有性命之危,別讓嬢嬢擔心,好嗎?”“好。”順順鄭重應下,雖然這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