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劍'不折骨'下,千百劍刃騰空。 似對顧清話語有所感應,秘境之內,無故刮起一陣狂風。 而秘境深處,錚得一聲亮起道劍光,如光如晝。 所有劍刃被劍氣一驚,紛紛落下地麵,而那道白晝般的劍氣卻絲毫不散,橫沖直撞得在秘境裡沖著,攪動著狂風都開始躁動,吹得刮得臉生疼。 大霧的深處,緩緩飄來一個清冷女子。 她抬指一點,數柄利劍便從地上飛起,眨眼間,便劈裡啪啦落在楊禾腳邊,揚起一陣塵土。 楊禾動也不敢動,隻得抱拳行禮。 “拜見....沉裊師叔。” 女人聲音冰冷到了極點。 “烽火肆意妄為,我便再不是你師叔了,小輩。 “說出來此行目的,不然,尋一把劍。” “剔了肉,自行離去。” 朝夕張著口想解釋師父隻是無可奈何,卻被楊禾一瞪,乖乖閉嘴。 楊禾輕輕拍了顧清肩膀。 “白若..前輩。” “十三師妹,得學劍。” 女人挑眉。 “得學劍?” 她仔細的望了顧清一眼,良久之後,白若癲狂大笑。 “狼心狗肺確實教不了赤子劍心。” “這樣的小輩給了峰火那畜生,確實浪費。” 白若俯下身,離著顧清臉龐不到一拳。 她捏著顧清下巴,輕聲說了:“但小輩,我想知你學劍的理由。” 顧清整個人都從頭涼到腳,她渾身不由自主顫抖起來,眼前的清冷女人帶給她的壓迫感比任何人都要恐怖,她感覺自己的靈魂都被看穿,任何骯臟想法都無處可逃。 她顫抖了好久,方才開口。 “修劍是為了....除魔衛道。” 白若眼中飄過一絲厭惡。 “冠冕堂皇!” 她嫌棄地鬆開了手。 渾身氣勢急速攀升,殺了那麼多邪修,她的殺氣早如實質一般漫出。 顧清被白若殺氣一壓,膝蓋再也承受不住壓力,咚的一下,便跪在了秘境。 白若隨手招出一柄玉色長劍,擲於地麵。 她的麵色如覆寒霜。 “生平最恨巧舌如簧。” “再信口開河,便自裁此地!” 顧清望著玉劍愣了神,恍惚間,她看到了自己的一張臉。 那是一張裹滿鮮血的臉,她匍匐在屍堆,溫熱的血液從她頭上淋下,她知道那是誰的血。 小城破了,那個將軍被他攪碎了心臟,解脫了。 可到底失去了將軍,城池無人再守。 邪修霍亂人間,匪患又四處而起,那剛見過麵的中年漢子被馬匪攔腰斬成了兩半,上午還遞過燒餅的大娘被尖刀捅了個洞穿,死前卻壓著顧清,將鮮血塗滿了顧清一臉。 大娘喉嚨裡的聲音一聲比一聲輕。 “莫出聲....莫出聲....。” “活下去....活下去。” 顧清脊梁挺得筆直。 她艱難的抬起頭來。 “修劍,是...為了,血海深仇。” 白若微微的點了頭,但這一切似乎不夠。 她靈念一動,周身殺氣已然漫出,將顧清裹得嚴嚴實實。 玄霄山劍仙一聲冷笑。 “虛情假意。” “那我便再問,汝修劍,可當為何?” 秘境內,千百長劍微顫,而顧清更是被殺氣壓得再低下了頭。 幾步外,朝夕心疼的望著小十三,有心想幫著顧清,卻被楊禾輕輕按住。 大師兄搖了搖頭,“那是師妹自己的緣,亦是自己的心魔。” “外力,毫無作用,隻得,她自己麵對。” 這殺氣一逼,心魔頓時就來了。 無數的質問充斥在顧清腦海,她的雙眼赤紅,又看到了那片斷壁殘垣。 而殘垣斷壁之下,無數無家可歸的百姓聚在一團,他們哀嚎著,痛哭著。 早已死在落石之下的阿爹阿娘卻不知為何完完整整混跡在人群之中。 顧清淚如奔泉,不管不顧,連滾帶爬的跑向爹娘。 但異象再生。 右前方,急速沖出幾匹黑馬,上麵赫然騎著幾個馬匪,馬匪揮舞著利刃,將那些無辜的百姓抹頭殺去。 是了,將軍死了,馬匪便來了。 但將軍不死,城池百姓卻又早晚會被發瘋的將軍殺個乾凈。 “噗呲”。 利刃穿胸。 阿爹阿娘胸膛被刺開,鮮血直流,五臟六腑撒了一地。 顧清目眥盡裂,渾身氣血驟停,拚了命要沖上前, 一個極其嫵媚的女人趁虛而入,直接就從心魔幻境中走出。 莫輕舞施了法術,顧清便滯留原地,她使勁一推,顧清站立不穩,直接倒下。 那嫵媚女人便順勢提跨坐在顧清腰上,她輕浮的挪動腰肢,蹭了又蹭。 莫輕舞低下頭,曖昧的咬著顧清耳垂。 “都說讓妹妹來修了邪法。” “不然呀,你早將這些馬匪殺了又殺。” “小城中的百姓們喲,何苦受著這些罪。” 顧清本就心神不穩,一被蠱惑,雙眼就開始血紅,她口中不斷呢喃。 “對...嘶.....啊...”。 “殺...殺...殺...”。 莫輕舞得逞一笑。 “邪法已成。” “血肉可口!” 等到顧清眼中血紅消失時,她隻看到了遍地碎肉。 那把將軍送的長劍早卷了刃。 她力竭的坐下身去,卻意外踩了一隻斷手。 抬腳往右,又踢到砍爛的半顆孩童腦袋。 莫輕舞尋了顆樹枝,雙腳一晃一晃,裙下春光乍泄。 她哼著歌謠。 “他殺你家父~” “你屠他家子~” “他推你家屋。” “你揚他家墳~” “你挖他人心,你斬他人頭,喔哦~” “又抽渾身筋,又斷渾身骨。” 莫輕舞手中捏著顆鮮紅心臟。 “妹妹下手可真狠,竟然尋了馬匪一家,屠了乾凈。” “連帶著那些歸來的馬匪,都給剁成碎肉啦。” “真厲害。” 顧清看著地上殘肢斷臂,痛苦地捂著腦袋。 “不是我殺的,不是我殺的!“ 莫輕舞從樹上跳了下來,拎著一身潔白長裙,用手指輕輕劃著顧清沾滿鮮血的臉蛋。 “呀,確實不是妹妹殺的,便是我殺的啦~” “你瞧我這衣裳白凈。” “你瞧我這手無寸鐵。” 莫輕舞嘴角咧到極致。 “殺人的感覺,美妙吧?!“ 顧清暴戾的掐著莫輕舞咽喉,就如同上次在聚靈時掐著的一樣。 “可他們都該死啊,都該死啊!” “那城門旁身懷六甲的阿佳姐姐,被這群可惡的馬匪挑破了肚皮,六個月的孩童呀,還未出世,就刺在刀尖穿著。“ “城南的王老夫子,被這幾個馬匪砍了雙腳,頭上牽了狗繩,從城南拖到城北,最後被馬匹拖得半個身子都是白骨。” “包子鋪的林家三口,被馬匪從口中灌了鐵水,活生生燙死。” 莫輕舞依舊笑著。 “所以我叫你將這群人煉化成血肉精華不肯,倒將馬匪幾十口人都砍成肉沫了,學那些正道的虛情假意,真是無趣的打緊呢。” “那你殺掉的馬匪女人與孩童,當真該殺嗎。” 嫵媚女人伸手一招。 心魔幻境頓時黑霧滾滾。 幾十個嬰兒鬼魂浮現。 莫輕舞啪的一聲打掉顧清雙手,她連連往後退去。 “那要是這些鬼魂又來找妹妹了,你又當如何呢。” 顧清立著原地,眼神迷茫,仿佛莫輕舞說的極具道理。 那些女人孩童,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該殺嘛? 她丟掉了手中砍卷刃的長劍,不想反抗。 鬼魂見狀,頓時撲了上來,欲將顧清徹底撕碎。 心魔幻境外,白若一聲嘆息。 “邪魔歪道,終究難過本心。” “汝,莫要後悔。” 轟隆。 一道紅雷落下。 莫輕舞撓著腦袋。 “怎麼又打雷了?” 一柄長劍從空中飛下,劍柄長期沁著血,早就變的黑紅,而劍身裹著淡金色靈氣,啪的一下落在幻境之上,將無數撲向顧清的鬼魂震開好遠。 無數齜牙咧嘴的鬼魂朝那劍望去,卻見劍氣浩蕩。 一劍劈斷了心魔幻境。 人間白骨皚皚,我心如明昭昭。 顧清目光灼灼得伸手拿了這把利劍,她此刻被白若一點,終於想了明白。 她替小城的百姓報了仇,卻難免雙手浸滿鮮血。 匪窩裡孩子以後長大過後不還是變成了匪患。 冤有頭,債有主,真若有鬼魂生出,來找她便是。 她流浪的日子裡,看到了太多凡人與凡人之間的相扶相持,那些都是大恩,她會去還。 縱使扒皮抽骨,縱使魂消魄散,她一人擔著,絲毫不懼。 顧清抬手斬出一劍,在莫輕舞不可思議的目光中,將心魔與她斬得粉碎。 莫輕舞在消散之際卻又笑笑。 “心魔不散,我亦不去。” “下次,再會。” 顧清卻背過身去,沒有對她理會。 因為。 “修劍,可當,無悔,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