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縣與南陽村相距二十裡,出了南陽村有一條官道,連通著南陽縣與靜安府。 趙二被綁了一陣,消停了不少,待一行人行至官道,周天海便命人給他鬆了綁,對此,爾普自然沒什麼異議,見好就收的道理還是懂的。 “周捕頭。” 趙二扯了扯周天海的胳膊,對方心領神會,放慢了腳步,兩人便落在了眾人後麵。 “周捕頭,再不動手,進了城可就沒機會了。” “動什麼手?” 周天海看了看前麵不遠處正左瞧右望的爾普,瞇著眼道:“你是豬嗎?看不出這小子有恃無恐?” “那又怎地?小雜種不就是會兩下子嗎?找個由頭先給他綁了,他敢還手正好趁機狠揍他一頓。”趙二擦了擦麵門上裂開的傷口,黏糊糊的血漬讓他心頭怒火上湧。 周天海嫌棄的白了他一眼,低聲道:“說你是豬都寒磣了豬,你看他那副氣定神閑的樣子,必然是有靠山的。而且,這座靠山還不會小。” “靠山?” 趙二愣了一下,隨即肯定的說道:“不可能,小雜種自小就是個傻子。他爹娘隻是農戶,吃了上頓沒下頓的,哪會有什麼靠山?再說,家姐是他伯母,若有什麼靠山,家姐怎能不知道?” “混賬!” 周天海拽著趙二的衣襟,指著爾普的身影,低吼道:“你說他是個傻子,他哪裡像個傻子?我看你是把我當成傻子了吧!” “周、周捕頭,您別生氣,聽、聽我說。” 趙二任由周天海拽著衣襟不敢掙,哈著腰道:“這小雜種以前確實是個傻子。可不知怎地,自從昨天活過來後,便不傻了。” 周天海疑惑不解,鬆開趙二,皺眉道:“什麼叫活過來?你把話給我說清楚了!” “是,是!” 趙二點著頭,恨恨的道:“昨日家姐稍信兒說小雜種死了,我便去吊唁,期間,他竟活了過來。結果,也不問青紅皂白,對我便是一頓拳打腳踢。” “吊唁?你趙二有這好心?” 周天海訕笑,又問道:“你的意思是,他死而復活?然後人就不傻了,看樣子還會了拳腳功夫?” “是、是。我也搞不明白。這小雜種打小就被人欺負,也沒見他學過什麼武藝。” “這可是件奇事兒……” 周天海自不信趙二敢對他說謊,盯著爾普的背影,不自覺的皺眉道:“難道是鬼上身?” “啊?” 趙二頓時一激靈,倒也怪不得他膽小,從詐屍一事上便能看出,自小被毒害的有多嚴重。 “沒卵蛋的玩意兒,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有什麼鬼?我去探探他的底,若是裝腔作勢,看老子不扒了他一層皮!” 周天海快步追上爾普,剛要開口問話,卻聽身後一道馬嘶聲傳來。 “快讓開,讓開……” 喊聲由遠及近,隨著轟隆隆的車輪聲,就見一輛馬車朝著眾人疾馳而來。 趙二嚇得媽呀一聲,一縱身跳到一旁的溝裡,眾衙役也趕忙向兩側躲閃。 那馬夫使了勁的拽著韁繩,受驚的馬卻不受指揮,左右擺動著腦袋,終是從馬夫的手裡掙脫了韁繩,朝著水溝沖了過去。 官道兩側都有排水溝,深度丈許有餘,春季雨水少,溝裡倒也沒什麼水。正常來說,人掉下去最多也就差破點皮。然而,若馬車掉下去,雖不至於車毀人亡,但在強烈的沖擊下,摔斷幾根骨頭,卻是避免不了的。 周天海早就閃到了一旁,卻見身旁的爾普不退反進,竟朝著馬車沖了上去。 隻見他一個閃身,躲開急奔的驚馬,迅速的抓住韁繩,用力一扯。 唏律律—— 驚馬一聲長嘯,轉了個方向,卻沒有停下,繼續向前狂奔。 爾普身子後傾,死死的拽著韁繩,任由驚馬如何扯動,都咬著牙不鬆手。眼見驚馬便要躍進水溝,他猛然向後發力,馬頭一轉,又急奔了數丈,才算停了下來。 把韁繩栓在路旁的小樹上,爾普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的喘著粗氣。 回想剛剛的一幕,多少也有些後怕。若是不小心被馬車撞翻,卷進車輪下,人也就交代了。隻是,事出突然,發現韁繩落在一側,本能的便沖出過去。 “馬三兒,你個王八蛋,你想摔死小爺嗎?”驚怒交加的罵聲過後,一個身著華服,公子哥模樣的男子,從馬車裡跳了下來。 男子二十上下,濃眉細眼,鼻挺唇薄,白皙的臉頰棱角分明。 爾普不得不承認,若是在後世,這小子絕對是萬千少女心目中完美的“歐巴!” “少爺、少爺,對不起,馬、馬驚了!”那馬夫不住的哈腰鞠躬。 “還好意思說自己趕了一輩子車?馬驚了,你也驚了?若真給小爺摔個好歹,就算我爹能饒了你,老太君也會扒了你的皮!”公子哥恨得咬牙切齒,手中的扇子不斷的敲著馬三兒的腦袋。 “是、是,小的知錯了……”馬三兒自不敢躲,一味的道歉。 公子哥在馬三兒的屁股上踹了一腳,便轉過身。 “喂,小子,要多少?” “啥?” “多少銀子,小爺不欠人情,你說個數!”公子哥眼睛看著天,一隻手背於身後,一隻手搖著紙扇。 怎麼都是一個德行?爾普有些無奈。 周天海這樣,這個小子也這樣。是不是有點權勢、有點錢的人,都得鼻孔朝天,才能彰顯出自己的地位來? 當然了,他做夢都想這樣。 他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塵土,漫不經心的道:“那就要看這位少爺值多少錢了。” “哦?” 公子哥眉毛一挑,轉過臉道:“小爺我可是無價的。” 爾普聳了聳肩,“這麼說來,我救人也是無價的。” 公子哥明顯的愣了一下,隨後卻哈哈大笑起來。 他收起紙扇,看著爾普那身粗布衣衫,說道:“黃金白銀換不了小爺的命,卻能換你衣食無憂。小爺我從不欠人,你隻管開口,多少小爺都給得起。” “不必了,事出突然,我隻是隨手而為,你並不欠我的。” 爾普轉身朝著眾人走去,這種被救了連聲道謝話都沒有的人,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他實在是懶得搭理。 “隨手而為?嗬嗬,有趣。” 公子哥也惱,嘴角一翹,舉起紙扇招了招,“周天海,你給我過來。” “哎、哎!” 周天海怪異的瞄了爾普一眼,便貓著腰小跑過去。 “這小子是新招的衙役麼?”公子哥一邊打量著爾普,一邊低聲問道。 “回公子,不是。”周天海恭恭敬敬的回道。 “那為何與你等一起?” “公子,此人名叫爾普。今日有南陽村民趙二,狀告其行兇傷人。屬下是抓他回衙受審。” “哦?” 公子哥一聽這話頓時來了興趣,急著問道:“行兇傷人?有趣、有趣!那告狀之人何在?” 周天海回頭瞅了瞅,正瞧見趙二爬了上來,便指給公子哥,道:“那便是告狀的趙二。” 公子哥望了過去,卻是吃了一驚。 那趙二膀大腰圓、虎背熊腰,一旁的爾普雖也高挑,卻是瘦弱得多。兩人站在一起,足足差了一大圈。 “嗬嗬,有趣!” 公子哥扇拍手掌,笑道:“走吧,回衙升堂,小爺我去看看熱鬧。” “是!” 周天海拱手一輯,招呼眾人前行,一顆心卻是七上八下的。 公子哥背著雙手,望著一行人走遠,喃喃自語:“隨手為之嗎?嗬嗬,本公子也會!” 說完,一隻腳下意識的踏上馬車,趕忙又收了回來。 “那個……馬三兒,少爺我坐車有些乏,你先走,我溜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