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聞聲望去,就見一抹大紅色的人影緊緩步進了包廂。 來人正是田蘭兒,對二人盈盈一禮,有如星月般的美眸快速掃過爾普,卻落在洛凡身上,似嗔怪的道:“洛公子,到了宜春樓怎不跟蘭兒打聲招呼?也好讓蘭兒安排姑娘伺候啊。” “咳咳咳!”洛凡尷尬的咳了兩聲。 實話說,他沒來過幾次宜春樓,老洛的家教慎嚴,雖沒有明裡禁止他來這種地方,但他卻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偶爾到青樓也隻是跟朋友喝喝酒聽聽曲,很少留宿。 田蘭兒當爾普麵這麼一說,弄的他好像色鬼一般,他也不便解釋,忙笑著道:“今夜隻是帶我這位朋友來見見世麵,原也沒打算要姑娘作陪。哦,那個田媽媽,快請入座。” 洛凡起身虛扶,田蘭兒也不客氣,笑吟吟的坐了下來,轉頭看著爾普,問道:“不知這位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爾普!”爾普拱手,卻不經意瞄見那紅裙襟口處的一抹膩白,忙不動聲色的將視線挪開。 “原來是爾公子,蘭兒有禮了。” 田蘭兒微笑的頷首,媚聲道:“剛聽公子詢問業城酒坊之事,蘭兒一時口快,還請公子見諒。” “不敢,這位田……呃,這位姐姐可是對業城多有了解,若是方便可否講一講,不怕姐姐笑話,在下還沒出過這南陽城,對外麵的事不甚了解。”爾普自嘲的笑了笑。 他不習慣把田蘭兒這個美艷如花的成熟女人稱呼為田媽媽,便改稱為姐姐。 然而,這種新奇的稱呼卻讓田蘭兒美眸一亮,心中頓時生了幾分親近,她咯咯笑道:“爾公子想聽,蘭兒講來便是。” “有勞姐姐。” 田蘭兒收起笑容,肅然道:“說起業城,便要從十五年前兩國的恩怨講起了。” 她頓了頓,又轉頭看著洛凡,道:“洛公子家世淵源,又是府學才子,這些自然清楚的很,不知可介意蘭兒越俎代庖?” 洛凡笑道:“田媽媽但講無妨。” …… 田蘭兒坐正了身子,媚眼如絲的瞄著爾普,輕聲道:“北人以遊牧為主,並不事生產,生活必需品隻能依賴寧、慕兩國。寧國與其接壤,所以大部分的必須品都出自於寧國,這其中自然包括酒。 以前兩國並不通商,隻有民間自行組團的商隊到邊境與北人交易。起初那些年還好,後來草原戰亂四起,整個大漠四分五裂,各個部落各自為政, 便經常有兇蠻不化的北人,殺人搶劫。商隊苦不堪言,漸漸的便很少有人再去邊境與北人交易。” 田蘭兒坐在兩人中間,咫尺的距離,那如幽蘭般的氣息落在爾普的臉頰上,癢癢的。 爾普心神一顫,忍不住的偷眼望去。 就見她膚如凝脂,雪白中透著粉紅,似乎能擰出水來,一雙朱唇光澤紅潤,嬌軀凹凸有致,豐滿的恰到好處。 還有那魅惑的眉眼,未語先笑,似乎能把人的魂都勾了去,渾身上下,簡直無一處不媚。 田蘭兒並未察覺身旁之人正在用有色的眼光“欣賞”自己,她頓了頓接著道:“北人換不來生活必須品,幾個部落便勾連在一起,踏馬進犯。 他們一路燒殺搶掠,隻一天一夜間,便從當時還隻是小小土城的業城,殺到了南陽城下。 靜安知府曲大人,聞聽消息,一封奏章快馬送往京城,便親領五千府兵前來馳援。” 田蘭兒說到這,嘆了口氣,道:“終究還是晚了一步,南陽城破,無數的百姓慘遭殺害,屍橫遍野,聽說當時城中的街道都被鮮血染成了紅色。 北人搶來的婦人、兒童,金銀財物,生活用具,足足裝了幾十大車,一路揚長退回了大漠。 曲知府怒發沖冠,站在南陽城頭對天起誓,不屠滅那幾隻部落誓不回返,將士們同仇敵愾,自覺的在衣袖紮上孝戴,每人隻攜帶三天的口糧,便在曲知府的帶領下鉆進了茫茫大漠。 這一仗一打就是兩個多月,當初的五千兒郎隻剩下兩千餘人,他們有人斷了手腳,有人瞎了眼睛,衣衫殘破、淩亂不堪,卻依舊紮著孝戴。 四個部落數千顆頭顱被穿上竹條,栓在馬車上一路拖行。兩千兒郎踏著整齊的步伐,帶著那些被搶走的婦人、兒童,回到了南陽城。 劫後餘生的百姓自發的跪滿了街道,沒有歡呼、沒有慶祝,整個南陽城靜默無聲。” “我華夏從不缺少熱血的男兒,英勇的壯士。”爾普感慨道。 田蘭兒深有感觸,眼角不自覺的溢出幾滴淚花,強笑著擦了擦眼角。 “朝廷旨意下來,曲知府擢升兵部侍郎,領寧北大將軍軍職。餘下將士各有封賞,戰死的兵士每家都有大筆的撫恤。那些在屠城時父母雙亡的孩童,有些被親人接走,有些沒有親人的,便被安排在軍中。” 說到這,明顯的頓了頓,語氣略顯悲涼。 “還有一些……家人被殺,每日以救濟勉強生存,苦等征戰大漠的父親歸來,在得知父親戰死的噩耗後,哀痛心死,至此遠離故土,流落他鄉不知生死。” 凝視著那張嬌艷的容顏,爾普心中生出些許憐憫,他知道田蘭兒說的該是她自己。 田蘭兒吸了吸鼻子,一掃低落的情緒,接著說道:“曲知府一戰成名,而朝廷震撼於這支府軍的驍勇,便將他們獨立編配成軍,也就有了今時今日寧國最驍勇善戰的定北軍。 朝廷意識到大漠北人對寧國有著巨大的威脅,便撥了百萬兩白銀,在原有的土城基礎上,興建了北業關隘,和現如今這座龐大的業城。 幾年後,曾經弱小的珈藍一族崛起,逐步的平定了大漠,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建立了珈藍國。國君端木修然上書與寧朝修好,向本朝皇帝陛下稱臣納貢,言及大漠初定,所需甚多,請求寧國開放互市。 開放互市本就是互惠互利、利國利民,端木修然既然肯稱臣,皇帝陛下自然應允,便下旨在業城開通互市,並允許北人在業城居住、經商。 然而,北人天性兇蠻,又有前番南陽屠城之事,本朝的商人噤若寒蟬,遲遲沒有商隊進駐業城。朝廷為了鼓勵工商業主,便通告天下,凡在業城經商者,前三年免征一切稅負,三年過後也隻征半稅。 商人本來就是以利為先,見朝廷下了大力度,也就紛紛的前往業城經商。 那些大家族看到商機,開始在業城大肆的置辦了產業、商鋪。而小商小販多數還是以販運為主,交易結束也很少有人在業城駐留。 現在整個業城的商鋪,小商人們隻占一成,大部分均握在京城三大家族手中,其中便有姚家。 姚家產業龐大,主要經營酒樓、客棧和馬車行。而酒坊,相對來說卻隻占了所有產業中很小的一部分。 但是北人好酒勝過寧人,姚家便在業城開了酒坊,卻不想,每年隻是銷往珈藍國的酒,就足有二十餘萬壇,反而成了業城所有產業裡最賺錢的行當。” 田蘭兒說了半天,隻覺口乾舌燥。爾普聽得入神,隨手將續滿酒的杯子遞了過去。 田蘭兒想也沒想,接過杯便一飲而下,待酒下了肚才反應過來,一朵紅雲瞬間布上臉頰,她卻唇角一翹,媚眼快速的乜了爾普一眼,似嗔似笑道:“再來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