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裡揣著七十兩銀子,爾普邊走邊笑,回了小院,掏出一錠五兩的扔給了馬茂。 馬茂下意識的接過,那張平靜的臉上並沒有生起什麼波瀾,隻是微微一怔,便將銀子塞進了懷裡。 爾普大感意外,奇道:“你小子咋一點都不激動?” 馬茂搖了搖頭,麵無表情的回道:“東家賞賜自有東家的道理,馬茂知道自己並不值這麼多錢,東家想讓馬茂做什麼,盡管吩咐。” 他頓了頓,又斬釘截鐵的說道:“什麼事都行。” 不過是五兩銀子,怎麼給了他,就像買命錢似的?不過馬茂能這麼說,也證明他很可靠,爾普現在需要的就是這種人。 “行了,你小子才幾歲,別一天到晚老氣橫秋的,這錢給你日常生活用,不算工錢。哦,也不要你出去殺人放火。” 爾普想了想,接著道:“以後你便住在這,隔兩天去趟百昌樓看看需不需要送貨。還有,這個院子絕不能讓外人進來。” 馬茂嗯了一聲,表情還是沒有什麼變化。 爾普有些無奈,也不去糾結,拉著他出門購置家什。 這時候的大戶人家,家具一般都是定做,也就是匠人上門量好尺寸,回去做好了再送過來。雖然周期都比較長,但定製的家具會跟屋子比較契合,也更能彰顯主人的品味。 爾普不是不講究這些,而是腰包實在不是很鼓,所以直接找了舊物市場,挑了幾件看著比較新的床和桌椅,又買了一隻風箱,和一些餐具,一起拉了回來。 擺好了家具,爾普滿意的拍了拍手,總算有個家的樣子了。 正房的外間擺上一張大圓桌,幾隻木椅,雖然不是什麼名貴木材,但看著也很古樸典雅。 裡間東墻邊放了一張大床,床前一隻小幾,靠窗的位置還擺了一張案桌。東廂房與西廂房靠近正房的一間屋子,都放了床和桌子。 剩下兩間,一間是廚房,另一間爾普準備用來釀酒。臨街的商鋪,暫時隻做堆積鴨蛋的倉庫。 鋪好了新買的被褥,爾普拉著馬茂來了酒房。 兩人費了好半天勁,才將蒸餾鍋裝好。十壇酒倒進了燒鍋,下麵碼好了劈柴。 爾普又將冷凝鍋裡裝滿了水,這才轉頭看著麵色依然平淡的馬茂,問道:“你小子就不好奇我要做什麼?” “好奇。” 馬茂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表情,道:“不過東家不說,馬茂便不問。” “得嘞!” 爾普隻覺自己多餘問,訕訕的道:“把火生起來吧,然後用風箱加大火。” “嗯!” 隨著酒水在燒鍋裡不斷的沸騰,出酒口已經有液體滴進酒壇裡。 估摸著時間,爾普拿過來一隻空的酒壇,替換了之前的那隻。 “記住最先出來的叫酒頭,沒有什麼味道,大概半刻鐘左右要換一隻酒壇,再出來的就是成酒了。現在改成小火。” 馬茂不太明白爾普的意思,鬆開了風箱,也沒有多問,隻是將這句話牢牢記在心裡,他知道爾普正在教授他手藝。 沒過多久,整個房間充滿了濃濃的酒香。 “東家,這酒味兒咋會這麼重?” 馬茂平時也喝酒,而且酒量不小,上次爾普在馬家喝多了,多少還有他的功勞。他卻從來沒有聞過這種濃鬱的酒香,忍不住的問了出來。 爾普玩味的看著他,打趣道:“東家不說,你不是不問麼?” 馬茂一怔,趕忙閉緊了嘴。 爾普淡淡的笑了笑,“這種方法可以調製出更為辛辣的烈酒。哦,比你喝的那種要辛辣數倍,你去嘗嘗。” 馬茂忙伸出手指蘸了蘸出酒口邊緣的酒水,放進口中隻是一嘬,眼神瞬間便亮了起來。 “東、東家……這酒真的辛辣了很多。” 爾普也上前蘸了一口,吧唧吧唧嘴,卻搖搖頭,“也就三十度,差得遠呢。” 兩個時辰過去,隨著酒氣越來越淡,爾普讓馬茂撤了柴火,將燒鍋中剩餘的一成左右酒水倒進大缸,又將幾隻接滿了酒水的酒壇,重新倒回燒鍋。 “加大火,工序同剛才一樣。” 馬茂應了聲,麻利的拉起了風箱,待見出了酒頭,過了半刻後鬆開風箱,將酒壇撤去,換了一隻空酒壇接酒。 爾普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小子記性還真不錯,以後這蒸酒的活計倒是可以甩給他了。 “再嘗嘗吧。” 他拿過一隻小勺接了幾滴酒液,遞給馬茂。馬茂想也沒想,直接倒進了嘴裡。 “咳咳咳!” 喉嚨裡火辣辣的灼燒感,嗆得他大咳了起來。 “咳……東、東家……咳……這、這酒好辣。” 爾普哈哈大笑,又接了幾滴放進口中抿了抿,晃著腦袋道:“大概有五十度了。” 說完,又轉頭問馬茂:“你覺得這酒怎樣?” 馬茂苦著臉:“太辛辣,我還是喜歡第一次出的那種。” 爾普點了點頭。 的確,對於喝慣了低度酒的人,一時很難接受這種高度白酒。反而三十度左右的中度酒更容易被接受。 “馬茂,我必須要警告你,這種蒸酒的方法當今世上隻有我和你懂。所以,要記住不可向任何人提及,嚴格保密,就算馬大伯都不能說,能不能做到?” 看著他厲色的眼神,馬茂心頭一凜,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東家放心!” “嗯!我去買些飯食,今天我就住在這了。你看著火,記住,千萬別偷喝,這酒烈得很,小心醉死你。” “知道!” 馬茂回答的乾凈利索,爾普也不多說,轉身出了酒房。 天色已近傍晚,爾普一邊走一邊想著問題。 酒已經蒸出來了,要怎麼變成白花花的銀子呢? 這次他並不想找李百昌,倒不是百昌樓有什麼不好,隻是他現在需要大量的銀子,因為他下一個目標是開酒坊。 雖說百昌樓的定價要高於其他酒樓,可說到底也不會高到離譜。一枚鹹鴨蛋雖然定價幾十文,但人們還是能接受的,畢竟炒一盤鴨蛋也要幾十文。 可你這酒就算再好,也有個對比不是?玉花紅二兩多銀子一壇,已經算好酒了。百昌樓隻是間酒樓,能把高度酒賣出玉花紅幾倍的價格,也就頂了天了。 然而,幾倍的價格,爾普卻不滿意。因為產量有限,沒辦法快速的積累資本。 沒有資本就沒有辦法開酒坊,開不了酒坊又不能大量的產出高度酒,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沒有量何談推廣到整個寧國,甚至大漠草原? 起初他並沒有開酒坊的打算,可隨著蒸餾酒的問世,想的卻多了起來。 高度酒如果成功的推開,需要的原酒不會是個小數量,同行是冤家,想都不用想,到時原酒這邊一定會被酒坊卡住。 如果沒有自己的酒坊,那蒸餾的秘密就很難保得住,普通的米酒到了自己手裡就變成了高度酒,隻要有心人都能明白,秘密已經不在前期釀酒的工藝上。 所以一定要開酒坊,目的不隻是大量產出,還要掩人耳目。 開酒坊需要大量的本錢啊。 爾普搖了搖頭,走一步看一步吧,實在不行就先在百昌樓售賣,等慢慢的積累了資本再說。 一抬頭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甜水巷。此時還未掌燈,那些鶯鶯燕燕自然還沒有上班,巷子裡也沒有幾個行人。 他買的小院位置不錯,在臨近縣衙的主街一側,距離甜水巷也隻隔了兩條街。 隻是小院附近卻沒有什麼酒樓,他本想沿著主街一直向南,南城遍地都是酒樓,可一路想著心事,竟這麼鬼使神差的走到了甜水巷。 去青樓打包幾個菜回去,這種傻子都做不出來的事,咱們的大才子自然也不會去做。 就在他轉身想要原路返回的時候,一輛馬車擦身而過,在不遠處停了下來。 “可是爾公子?” 一道嬌媚中帶著幾分疲憊的聲音傳了過來。 爾普一怔,這聲音有些熟悉,還沒等他想起來,那馬車的車簾已經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