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屁,少來汙蔑俺大姐,誰知道是不是你在營帳裡藏了什麼女人。”莫大山提著鐵棍跳了出來。 “混賬!”一直在旁默不作聲的伍樂才大喝道:“膽敢辱罵統製,你這廝是活得不耐煩了?” 莫大山撇了撇嘴,“俺就罵了咋地,還統製?呸,忘了個副字吧?” 伍樂才氣得牙癢癢,大喝道:“來人,將這廝給我拿下!” 嘩啦一聲,一小隊兵士舉起長槍,木登寨那邊的漢子們,也都不約而同的向前邁了一步。 “噯!罵就罵了,又少不了一塊肉,莫傷了和氣。” 現在首要的目的是抓爾普,伍樂誌清楚的很,他笑嗬嗬的看向扈三娘,道:“三娘,此事關係重大,還是把人交出來吧。” 扈三娘默然不語。 “丫頭,真是你做的?”吳不才擰著眉,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問道。 扈三娘輕輕的點了點頭。 “人在哪?” “被我送走了。” 吳不才深深的嘆了口氣,負在身後的雙手緊緊的攥在一起。 “一會打起來,找機會逃走,去找他。” 扈三娘驚愕的側過頭,卻見吳不才低聲道:“你對他有恩,他會善待你。此次伍樂誌帶兵前來,絕不僅僅隻為了抓人,恐怕是想趁機滅了咱們。” 扈三娘心一沉,她知道吳不才向來謹慎,定然是看準了今天之事極其兇險,才會說出這樣的話, “義父,我犯的錯,我自己承擔。” 吳不才驀地瞪大了眼睛,沉聲喝道:“你有什麼錯?咱們知道伍樂誌太多的秘密,遲早都會有這麼一天。” 他頓了頓,又有些無奈的道:“本還想著將木登寨遷走避禍,哎,卻不想來的這麼快。一會我護著你殺出去,記住,千萬別回頭。” 扈三娘柳眉緊緊的蹙在一起,讓她眼睜睜看著山寨被屠,她做不到。 當啷一聲,雙刀落地。 她向前走了幾步,在伍樂誌身前丈許處站定,淡淡的說道:“伍將軍,此事皆我一人所為,與山寨無關。人已經被我送走了,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丫頭!(大姐!)” 身後眾人驚聲叫道。 扈三娘轉回頭深深的行了一禮,大聲說道:“義父、各位弟兄,人是我放的,我扈三娘一人做事一人當。” 她又轉頭看向伍樂誌,道:“伍將軍乃一軍之將,想來不會因三娘一人之失,便牽連整個木登寨吧?” “大姐,你說的什麼胡話,咱木登寨豈有貪生怕死之輩?今日誰想傷你,得先從我王盛的屍體上踏過去。” 王盛兩個踏步便躥到扈三娘身側,長刀舉在胸前。 “算俺一個!”莫大山大吼一聲,提著鐵棍也在一側站定。 “還有我們!” 蹭蹭蹭又有十數人圍攏了上來。 “都給我退回去。”扈三娘掃了一眼眾人,沉聲喝道:“你們是想害了木登寨嗎?” “木登寨的好漢,果然情意深重。” 伍樂誌長刀插地,一邊啪啪擊掌,一邊陰惻惻的道:“扈三娘,我隻問你一句,你果真將人放走了?” “是!”扈三娘朗聲回道。 “好好好!”伍樂誌牙齒咬的咯咯作響,惡狠狠的道:“既然如此,便用你的命來抵吧。來人,將扈三娘給我拿下。弓弩手準備,但有抵抗,格殺勿論!” “吼!” 一陣甲胄聲響起,兵士踏步向前,兩側的弓弩手也對準了目標。 吳不才大駭,對身後眾人使個了眼色,就要動手。 正在這時。 “伍樂誌!你敢傷她一根頭發,我對天發誓——必要屠你滿門!” 一道清朗的聲音從人群後傳了出來,嘩啦一聲,眾人自覺的讓出一條通道,爾普背負雙手,臉色陰冷的走了出來。 伍樂誌不怒反喜,對身旁的伍樂才使了個眼色,對方點了點頭,便示意弓弩手對準了爾普。 “讓你下山,怎麼又跑回來了?!!”扈三娘眼見是他,頓時一驚。 爾普白了她一眼,冷哼哼的道:“你這個媳婦還在山上,我能跑哪去?” 嘶!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像炮仗般在木登寨百餘名漢子中間炸響開來,所有人都倒吸了口冷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滿臉的不可置信。 “沒聽錯吧,那小子是叫大姐媳婦來著?” “沒、沒錯,俺也聽見了。” “嘶——我可記得,上次麻五就喊了一聲三娘,便被揍得三天沒下去床。” “可不咋地,快看、快看,大姐好像並不生氣!” “是、是,這小子是誰?” “好像就是伍樂誌要抓的人。” “哦!!這就難怪了……” “難怪什麼?” “難怪大姐會護著他,原來兩人早就好上了。” “啊?對、對、對,沒跑了,一定是這樣!!” 木登寨的漢子交頭接耳,一邊笑嘻嘻的偷瞄著兩人,一邊不住的點著頭。 眾人的表情全都落在扈三娘的眼裡,頓時又羞又臊,恨恨的跺了跺腳,頂著紅個通透的臉蛋兒,怒道:“你又再胡說八道!” “快看、快看,大姐發火了。” “又沒有動手,人家這是打情罵俏。” 爾普臉皮厚,被人圍觀也不在意,看了一眼扈三娘,語重心長的道:“都跟你說多少次了,別再混江湖、別再混江湖,又不是養不起你,你偏不聽。 說什麼誰誰誰生孩子你要去接生,讓我下山等你。你當我傻呢,接生有提著刀出門的嗎?是要給產婦來個剖腹產還是怎麼著?” “呃……” 在場所有人都怔住,待反應過來,瞬間憋的滿臉通紅。 撲哧! 不知是誰忍不住笑了出來,隨後本還劍拔弩張的雙方,竟不約而同的哄堂大笑。有幾位拉著弓的士卒,笑得箭矢險些脫手飛出去。 扈三娘俏臉一熱,也不辯解,恨恨的盯著他。 “咦?” 爾普不與她對視,目光卻落在一臉呆滯的吳不才身上,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的拱手施了個禮,笑著道:“看您老白眉白須,氣宇不凡,想必便是吳寨主?” 吳不才木訥的點了點頭,爾普上前一把握住人家的手,興奮的道:“那便太好了,在下爾普,南陽縣人氏,家有薄財,在讀書人中也算小有名氣,秋季便要參加府試。” 我與三娘一見傾心,想與她締結連理,結秦晉之好。卻不知您老可否將三娘許配給我,哦,聘禮任您開口。” “哦,好!”吳不才下意識的點著頭。 爾普大喜,趕忙又深深的施了一禮,“義父在上,請受爾普一拜。” 扈三娘再冷的心性,此時也抑製不住心中的怒氣了,她輕輕一躍,便擋在吳不才身前,冷冷的道:“我不會嫁你!” “這可由不得你,父母之命豈可違背。”爾普嘿嘿一笑,轉身對著眾人大聲喊道:“吳老寨主已經答應了在下的提親,在場諸位都聽見了吧?” “是!” 眾人齊聲大吼。 “好!”爾普笑著對四周抱了抱拳,目光落在一臉玩味的伍樂誌身上,朗聲道:“前有伍將軍做媒,後有諸位為證,又征得長輩同意,可謂禮數齊備。今日起,她扈三娘就是我爾普未過門的媳婦,對不對!” “對!” 木登寨的漢子齊舉兵器大聲喊喝。 爾普轉過身看著臉色微紅的扈三娘,笑瞇瞇的行了一禮,柔聲道:“娘子,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扈三娘側身閃過這一禮,看著吳不才怨聲道:“義父,你為什麼要答應他?” “啊?答應什麼?我答應了嗎?”轉身見所有人都在點著頭,吳不才怔怔的道:“對、對我答應了,這、這可怎麼辦?” “義父大人!”爾普適時的在旁小聲提醒:“大庭廣眾、眾目睽睽,可反悔不得呀。” 吳不才不住的點頭,又看向扈三娘,一臉愁容的道:“丫頭,你看這事兒?義父已經應了又怎好失信。要不、要不你就將就一下?” 扈三娘怔了怔,一句話堵在心裡說不出來。恐怕在您心裡,我能嫁給他這樣的……呃,大好青年,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吧。 她看了眼密密麻麻的軍兵,又安慰自己,媳婦就媳婦吧,到了地府也能有個照應。 成了! 眼見扈三娘沒再反駁,找書苑www.zhaoshuyuan.com爾普心頭一喜,忙趁熱打鐵,轉身對著眾人喊道:“諸位,在下既然做了木登寨的女婿,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從今以後不分彼此,木登寨的事就是我爾普的事,有困難自管找我,別的沒有,銀子多得是!” 嘩—— 這句話算是在木登寨的人群裡炸開了鍋。 木登寨主要靠打獵、耕田為生,全寨數百口人,好年頭倒也日日有酒,可若趕上天災,填飽肚子都很難。 以往還能出去搶搶富商,可如今整個寧國的富商們都在用銀票,根本就沒有幾兩銀子,那銀票搶到手花不出去,就是廢紙一張。 無奈之下,吳不才便派些機靈的去業城酒樓裡當個夥計,大戶家做個護院,總算是勉強維持了山寨的開銷用度。 所以,木登寨什麼都好,就是窮。 爾普何等精明,從扈三娘幾人的裝束上,就能看出木登寨的困境。 厚著臉皮強娶扈三娘,起初隻是不想讓對方身處險境,後來想得就有些多了。 以扈三娘在木登寨的威望,這百餘名身強力壯的漢子,將來可是大規模釀酒絕對信得過的勞動力。 而且,從伍樂誌這件事上,他已經看得很明白,隨著不斷的發展,覬覦他產業的人會越來越多,想要自保,必須擁有一股屬於自己的武裝力量。 至於其他……這丫頭還是挺漂亮的。 “姐夫威武!” 人群裡不知是誰高喊了一聲,緊接著木登寨不論年歲,所有的漢子們都興奮的舉起兵器跟著齊聲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