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將伍樂誌、伍樂才給我拿下!” 崔元德長相有些滑稽,喝吼聲卻中氣十足, 能當上統製將軍,自然不是泛泛之輩,他麵相和善,見誰都是一副笑臉,往往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錯覺。但手下的人都知道,這張慈眉善目的麵孔下,藏著的卻是狠辣陰毒的性子。 嘩啦一聲,崔元德的親兵一擁而上,將伍樂誌兄弟二人死死的按跪在地上。 “崔大人,此非戰時,你有什麼權利抓我?”伍樂誌大吼。 崔元德搖了搖頭,也不理他,從懷裡拿出一份褶子,大聲朗讀:“陛下手諭,業城守備軍副統製伍樂誌,貪贓枉法,有負皇恩,著刑緝司即刻捉拿,返京受審。” 寥寥數字,伍樂誌已經是冷汗淋漓,雖然並沒有講所犯之事,但他知道,能讓皇帝親下手諭,絕不隻是貪贓枉法那麼簡單。 恐怕……那件事已經東窗事發了。 “將伍樂誌、伍樂才帶下去,交由刑緝司羈押。” 崔元德大喝一聲:“守備軍聽令,即刻結隊回營,有敢擅離軍營者,格殺勿論。” “是!” 一聲令下,兩營的將領,各自調動兵士撤離,片刻工夫,官兵一側隻剩下崔元德、向淳,還有幾名親兵和數個鷹衛。 木登寨的眾人已經收起了兵器,聚攏在吳不才和爾普身後,扈三娘則站在另一側,似乎並不想靠近這個出盡風頭的未婚夫。 “向大人,本官這便下山整肅軍營,名單上的人,本官會控製住,交由鷹衛羈押。” “崔大人辛苦!”二人麵對麵拱了拱手,崔元德又對爾普等人點了點頭,便挺著大肚子,一步三晃的下了山。 “爾參事!” 爾普聞聲忙走上前來,就見向淳從懷裡掏出一隻信封遞給他,沉聲道:“伍樂誌案並非簡單的貪贓枉法,涉及到私售軍械、意圖謀反的大罪。這裡有份名單,上麵的人都是刑緝司已經查實的涉案之人。 本官要押著伍樂誌等人返回京城,不便處理。你是刑緝司的參事,整個靜安府的鷹衛屬你官職最高,抓捕從犯的責任便落在你身上了。” 爾普渾身一凜,沒敢伸手去接,苦笑道:“向大人,這也沒有旁人,咱們便開著天窗說亮話,您把這等重任交給我,不是強趕鴨子上架嗎?這我哪做得來啊?” 向淳微微一笑,玩味道:“木登寨都被你招撫了,抓幾個人還做不來?” 見他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向淳安慰道:“你也不必擔心,名單上都是你南陽縣的本地行商,沒有什麼大兇大惡之人,你隻消派人秘密抓捕,再押往京城刑緝司衙門便可。” 爾普苦著臉,道:“可在下對於刑緝司辦案的流程和一眾事宜一無所知,說不好聽的,就是個睜眼瞎。要不,您把腰牌收回,順便替我謝謝指揮使大人。” “說什麼胡話!” 向淳瞪了他一眼,道:“官職豈是你說要就要,說不要就不要的?不懂流程便慢慢學,本官已經跟洛縣令打過招呼了,你持著腰牌去見他,他會派巡檢官兵配合你抓捕。 本官再留兩個人給你,抓了人讓他們押送回京便可。還有,指揮使聽說你還要參加府試,來之前特意囑咐,特許你不必進京述職,該乾什麼乾什麼,刑緝司有事自然有人通知你。” “還能參加府試?” 爾普滿臉的疑惑,自古以來哪有當了官還要考功名的?當然,能不能考他還真不清楚,隻不過,這意義又何在? 向淳人精一個,馬上就猜出了爾普的想法,解釋道:“指揮使大人的意思是讓你博個出身,將來……”話說一半,卻閉口不言了。 爾普一震,對方這話聽著可就讓人浮想聯翩了。 在刑緝司這種衙門任職,哪裡需要什麼出身?將來,將來什麼?正六品的武官,雖然放在京城芝麻官一枚,但在地方也是府衙通判的級別,何況又是刑緝司這種特殊的獨立部門,暗含的權利恐怕連一府之尊都比不得。 這博個出身……難道自己有一天還能封侯拜相不成? “行了,不用胡思亂想,指揮使大人自然有其用意,時候到了你也就明白了。”向淳淡淡的笑了笑。 爾普知道在這位嘴裡也問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也不去琢磨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想了想,試探著問道:“向大人,如果沒猜錯的話,這份名單是指揮使大人專門為我準備的吧?” “哦?”向淳一愣,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信封上的火漆都還在,大人您辦案之前怎麼可能不先了解一下?還有,既然是南陽縣的幾個行商,您返京時又正巧路過,完全可以一並抓回京城,哪有什麼不便?” 爾普很是無奈的表情道:“該是指揮使大人出於某種原因派了個差事給我,又恐我無故升遷,惹其他鷹衛不服,便找了這個立功的機會,再尋個理由塞給我吧。” 說到這,他又有些不解的問道:“隻是,指揮使大人遠在京城,怎麼知道我被伍樂誌抓了?” 向淳贊賞的笑了笑,道:“不錯,思維敏捷,的確很適合留在刑緝司。不過,我隻能告訴你,並沒有人知道伍樂誌抓了你,這隻是巧合、恰巧有人認出了你。” 爾普脫口而出,“是那個有些黑瘦的鷹衛?他在哪,我可以問他幾句話嗎?” “他還有事要辦。” 爾普哦了一聲,這是要將保密進行到底啊,“問您指揮使為什麼會派官職給我,您一定不會說。那咱們換種方式,指揮使是不是很缺錢?” “胡說八道什麼?” 向淳一愣,也懶得在跟他糾纏,轉頭看向幾名鷹衛喊道:“王朝、馬漢你們過來!” 兩名壯碩的哨緝邁著大步走了過來,其中一個正是上山時喊話的那人。 “大人!” “你二人今天起跟著爾參事,待抓了人便押送回京。” “是!” 二人應聲,轉身對有些發怔的爾普,抱拳道:“刑緝司緝捕王朝(馬漢),見過爾參事。” “呃,二位好!”爾普呆呆的回了句,“張龍、趙虎呢?” “咦?”二人一驚,王朝奇道:“大人竟識得兩位兄長,他們二人在京城留守,這次沒有出來。” “嗬嗬……嗬嗬!”爾普癡傻傻的乾笑兩聲,“有機會請你們哥幾個喝酒!” “謝大人!”兩人笑嗬嗬的抱了抱拳。 向淳有些無語,將信封塞到爾普手裡,“好了,本官還要去軍營抓人,先行一步。” 他回頭望了木登寨眾人一眼,沉聲叮囑道:“約束好,別讓大功變成大禍。” 爾普點了點頭,躬身施禮。向淳又向吳不才頷首示意,便帶著剩餘幾名鷹衛下了山。 “姐夫威武!!” 一場禍事就此化解,不知是誰帶了頭,木登寨一眾人都跟著興奮的歡呼起來。 爾普笑嗬嗬的對眾人擺著手,目光不經意掃過扈三娘,眼皮就是一跳,忙上前拉住她,急聲問道:“怎麼受傷了?” 扈三娘看了一眼傷口,淡淡的道:“沒事。”伍樂誌那一刀她本可以躲開,但避免失手,還是結結實實的挨了一下。 “這還沒事?” 爾普見那衣袖處已經殷紅一片,頓時慌了神兒,對吳不才焦急的喊道:“義父,快派人扶三娘進去包紮。呃……不行、不行,一群粗手粗腳的漢子哪懂包紮,我自己來。” 說著,躬下身便朝著扈三娘的膝彎探出手臂。 “你做什麼!”扈三娘忙退後一步。 “還能做什麼?抱你去包紮!”爾普氣哼哼的說道:“你這女人的思想能不能單純點。” 扈三娘一窘,下意識的朝四周望了望,“不過是點皮肉傷……呀!” 驚叫一聲,身子已經輕飄飄的被攔腰抱了起來。 “快、快放我下來!”扈三娘嚇得花容失色。 “我受傷你能背我,你受傷我咋就不能抱你?” “我傷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那也不行,走路就會甩胳膊,甩胳膊就會扯動傷口,進而留下傷疤。” 爾普冷哼道:“滑不溜丟的身子,弄一塊疤在上麵多難看。” 扈三娘臉熱心跳,強行掙脫不是不行,隻是對方的箍的太緊,一不小心很容易扯破衣衫,眾目睽睽之下,這臉可就丟大了。 “快讓讓!” 爾普趁她失神兒,連忙喊了一嗓子,漢子們急忙讓開一條路,一臉驚愕的看著這位不可一世的大姐,被人抱著向寨子裡走去。 當啷一聲,鐵棍落地,莫大山瞪圓了眼珠子,嘟囔道:“果然大姐喜歡比她更強勢的男人。” 見此情形,吳不才笑瞇瞇的縷著胡須,對一旁的王盛道:“待他給丫頭包紮好,讓他來見我。” 說完,舉步便進了寨子。 木登寨依山而建,寨子並不是很大,房舍錯落有致,又非常破舊。婦人孩童正在屋前向外眺望,見爾普抱著扈三娘進了寨子,急忙圍攏了上來。 “三娘!(大姐!)你這是怎麼了?” 幾個年歲與扈三娘相仿的女子,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看了看爾普又看了看扈三娘,臉上掛滿了驚色。 扈三娘側頭不語,她哪知道該怎麼回答?總不能告訴人家,胳膊受傷了,“未婚夫”抱自己來包紮吧? 爾普可沒心情想那麼多,急道:“幾位姐姐,快給我找間房。” “噯!” 便有那機靈的女子,上前帶著爾普進了一間屋子。 房間裡沒有什麼擺設,倒還乾凈。爾普將沉默不語的扈三娘放在床上,回頭讓那女子幫忙找來紗布、創傷藥,又讓她打了一碗金瓊端了過來。 門前圍了很多人,王朝馬漢二人也在其中,爾普忙起身關門。 “你倆守著門,沒有我的允許誰也不許進來。” “是大人!” 兩人背著雙手一邊一個守在門外。 “拿酒乾什麼?” “消毒。” 扈三娘不懂什麼叫消毒,見他忙忙活活似乎沒有解釋的意思,也就閉口不言。 爾普剪了一大塊紗布對折好,遞給那位姑娘,道:“這位姑娘,你聽我指揮。” “嗯嗯!” 爾普轉過身,“先把三娘外衣脫了,然後把紗布沾滿酒擦拭傷口。” 女子應了一聲,一陣淅淅索索的聲音過後,卻聽那女子驚呼道:“傷口好深,我、我不敢!” 爾普心一慌,急道:“三娘,你我已經定了親,早晚都是夫妻,就不要在乎這些細節了,我來處理吧。” 等了幾個呼吸也不見對方回話,爾普一咬牙便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