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牧之騎著白馬,穿一身白色西裝,戴著一頂白色禮帽,興沖沖地看著自己手上拿著的委任狀。 “鵝城縣長,嘿,沒想到我張牧之還有當縣長的一天。” “大哥,別說縣長了,就是高官,憑你的能耐也能勝任。”張牧之的麻匪兄弟們附和道。 “爹,二十萬買這麼一個縣長,花的錢能賺回來嗎。”說話的是一個麵容英武的青年。 “六子,別小看縣長,土皇帝的稱呼可不是說笑的,買官花的錢用不了多久就能全掙回來。”史遠耐心給六子解釋,這幾天他已經和張牧之的兄弟混熟了,六子是和他關係最好的。 “走,上任鵝城!” 張牧之收好委任狀,加速趕路,其餘人也緊緊跟著,在路上濺起一片塵土。 …… “嘭嘭—嘭嘭—嘭” 鵝城門口,有節奏的鼓點聲從十來個穿著靛藍色上衣,黑色長裙的女子手中的鼓槌下流出,旁邊還站著一排穿著正式的士紳。 鼓聲停歇,女子和士紳們一起鞠躬,高聲喊道:“恭迎縣長!” 張牧之從懷裡掏出委任狀,清了清嗓子,剛準備出聲,卻被史遠攔下。 史遠小聲地說道:“縣長,你現在是縣長,我們都是你的手下,宣讀委任狀不應該由你親自來,這是自降身份。” 張牧之順勢將委任狀遞給史遠,史遠大聲宣讀道:“茲委任張牧之為鵝城縣長,此狀,中華民國薩南康省主席巴青泰,中華民國五年八月二十八日。” 女子和士紳們都規規矩矩地聽著,眼神中充滿對縣長的尊敬,這讓張牧之一行人十分受用。 城裡忽然傳來一句“黃老爺駕到”的高喊,原本迎接張牧之等人的鵝城居民竟紛紛轉過身去,將張牧之等人晾在一邊,對著出現在城門口的一頂黃色轎子畢恭畢敬地喊道:“黃老爺吉祥!” 六子等人的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隻有張牧之和史遠神情不變。 除了抬轎四個轎夫外,轎子左邊站著一個陰柔的男子,右邊則站著一個粗獷的大漢,二人皆穿著綾羅綢緞,氣度不凡。 陰柔男子掀開轎簾,裡麵沒有人,隻有一頂白色禮帽正放在內,他指著自己,說道:“黃老爺日理萬機,百忙無暇,我,黃府大管家胡萬。” 粗獷的男子也跟著說道:“我,黃府團練教頭武智沖。” 二人對著張牧之拱手行禮,同時出聲道:“禮帽,禮貌,歡迎縣長。” 嘴上說是歡迎,可二人微微後仰,跟拿鼻孔看人也沒什麼差別,神態驕縱。 張牧之輕笑一聲,壓低聲音道:“好大的陣仗,好一個下馬威。” 史遠也輕聲說道:“黃四郎身邊的狗都這麼器張跋扈,敢不把縣長放在眼裡,不知道他本人又是什麼樣子。” 張牧之說道:“理解理解,既然黃老爺本人沒有時間前來,那就讓他的帽子陪我上任吧。” 史遠當即明白張牧之的意思,下馬走到轎子前,對著胡萬和武智沖說道:“二位,讓讓。” 說著將二人撥開,拿起轎子中的禮帽。胡萬和武智沖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們知道禮帽現在是黃四郎的麵子,可不能讓史遠胡來,剛想阻止,可史遠已經拿到了禮帽,動手的話相當於和縣長直接撕破臉,而黃四郎在他們臨行前特意囑咐不要跟縣長發生直接沖突,他們二人隻能訕訕停手。 史遠將禮帽遞給張牧之,張牧之將禮帽戴在自己所騎白馬的頭上,一揮韁繩,騎馬進城。 現在臉色難看的變成了胡萬和武智沖,他們看著這一幕,連轎子也沒管,灰溜溜地跑回黃府報信去了。 黃四郎此時在黃府的塔樓上,這是全城位置最高的地方,他將左眼湊到單筒望遠鏡上,把城門口發生的事看了個清清楚楚。 “真是兩個廢物,這點小事都辦不好,不過這縣長也不簡單,來者不善啊。”黃四郎罵道。 胡千在他身邊陪侍,他小心地說道:“老爺,這回來的縣長不像二八開能打發走的,要不先下手為強?” “不急,跟他耍耍。” 接著,他又吩咐胡千道:“你抓緊時間把替身安排好,還是要小心為上。” 胡千領了黃四郎的命令,趕忙去作出安排。 黃四郎對自己和縣長的第一次交鋒落在下風並沒有太在意,他自信鵝城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但他是一個極其小心的人,縣長看起來不太好對付,跟之前打發走的蠢貨不一樣,多準備一手總是沒錯的。 …… 張牧之對黃府發生的一切並不知情,他們一行人在百姓的夾道歡迎下來到了縣衙。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縣衙占地較大,看上去很破舊,房頂上的瓦片和屋內的家具落著薄灰,地麵上積著一層枯葉,爬山虎長得很茂盛,將院墻都遮掩住,從中依稀可以看見一麵大鼓。 史遠感慨道:“為民伸冤的冤鼓看樣子很長時間沒動用過了,不知道是鵝城的百姓都安居樂業,沒有冤情,還是之前的縣長昏庸無能,百姓們無處伸冤啊。” 張牧之沖著六子招了招手,說道:“六子,你把這麵鼓清理出來,我身為鵝城縣長,自然要為民做主,這冤鼓就是縣衙的排麵。” 六子得令,當即抽刀開始清理,爬墻虎長得很茂盛,但內裡不堪一擊,在六子的清理下,大鼓露了出來,鼓皮老舊,泛著黃色,鼓身呈現出金屬的光澤,隻有一些部位的朱漆還沒褪色。 張牧之看著這麵冤鼓,滿意地說道:“嗯,不錯,這才有縣衙的樣嘛,冤鼓已經有了,那接下來就是伸冤了。” 他已經看清了鵝城的局勢,黃四郎就是鵝城的無冕之王,縣長也就在官麵上能壓他一頭,但黃四郎乾販賣人口和煙土的生意,手上肯定有不見光的力量,在官麵上鬥他沒有勝算,要是鵝城的百姓站在他這邊的話就好了,可黃四郎積威甚深,現在要做的就是立威,要從黃四郎身上立威,將黃四郎不可戰勝的濾鏡打碎。 當然,如果黃四郎動用別的手段他也不怕,麻匪的身份他可沒忘記,鵝城大戶黃四郎遭麻匪劫掠,不幸身亡,臨死前將財產全部捐給縣衙,希望縣長帶領鵝城百姓走上光明坦途,這傳出去多是一樁美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