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黎這話說得有點出人意料。 但, 管他那個人是誰呢,和現在的我有什麼關係? 關黎大概是剛才聽我講話,直直地坐了很久,累了,像無脊椎動物似的趴在後麵的桌子:“你突然發現你生活了這麼久的世界是假的,為什麼一點也不崩潰?” 眼睛直直的,想要把我看穿。 “怎麼可能?” “可你剛才就像在講著別人的故事,與你毫不相乾似的,冷淡至極。以至於我現在真懷疑你確實是個真正的NPC。” 我苦笑。 其實過程一度很難受很難受很難受。 中間那段“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暫停調查的理由不過都是借口而已。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一輩子徹徹底底忘記這事,渾渾噩噩過一輩子不好嗎? 我一直都以為自己是個擅長逃避的人。 可惜我並不是。 這種推測,一旦有了,就再也沒有辦法再抹殺。 它像空氣一樣無孔不入,在我無意識的每個瞬間裡。 是每個晴天裡必然會出現的一片陰影。 雖然吃著和以前每天都一樣的早點,走著一樣的路,見著一樣的人。 可我卻再也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快樂,我下意識地會想,這一切的一切,是不是不過是某個人一個人的規定而已。 和一堆別人已經設計好的冰冷的線條打交道,有意思麼? 而且我自己也不過是一堆冰冷的線條。 我從小到大所相信的,是不是都隻是他們想讓我相信的。 多荒謬啊。 所以,我崩了自己的人設。 我跑上了主席臺。 該死的,天這麼冷。 我身上的每個細胞都顫顫的。 如果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再好不過。 要是我擾亂了劇情,徹徹底底地消失了,連意識都沒有,也好。 至少強過每天的胡思亂想。 最後平靜地說出來也是當然的,反正都快要沒了,還有什麼可在乎的? 我釋然一笑:“我擾亂了劇情,是潛藏在這個世界裡的不定時炸彈,這個作者,該把我抹殺掉了吧。” 不愧是主角,關黎很聰明,看我剛才的表現,再聽到最後一句話,即刻會意:“怪不得……” 又確認道:“其實這個漫畫的作者是很人道的,如果你還想在這裡的話,他也不會拿你怎麼樣的。” 我隻是輕輕地搖了搖頭。 關黎伸出手來。 我握上去。 不同於其他NPC冷硬的觸感,手心熱熱的,軟軟的。 不知怎的,她什麼也沒說,但我卻感覺到來自她身上的,赫然出現的一種強烈的寂寞感。 她大概是在想,唯一一個能體會她感受的人,也不見了吧。 莫名地心一抽,這麼多年來,裝得若無其事,真是…… 但這也和我沒什麼關係了。 我看著自己漸漸消失的身體,意識也渙散。 最後的印象是關黎在對我說話。 雖然我已經失聰,但看著口型,我知道,她在說,一路走好。 心裡有點澀澀的,但更多的還是踏實。 …… 再次清醒,是在一片混沌的沒有界限的白裡。 這就是消失後的世界嗎? 真不痛快,就不能,讓我連意識也徹徹底底地消失嗎? PS:別走,故事還沒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