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雲節幫宋芝蘭把東西搬了過來，又收拾好屋子，天已經黑透了。 　　兩人開燈進了屋，裴雲節杵在門口站了一會兒，“那我先回去了。” 　　宋芝蘭看了看裴雲節的眼睛，一時話語住在了嘴邊，她潛意識裡是很想和他多待一會兒的。 　　“裴隊長，我請你出去吃晚飯吧。”宋芝蘭說。 　　“發工資了？”裴雲節笑著調侃她。 　　“還沒有，”宋芝蘭也輕笑，露出可愛的虎牙，“但是請你吃晚飯的錢還是有的。” 　　裴雲節看出了她的小心思，也沒再推托，開車帶著宋芝蘭到外麵隨便找了家麵館。 　　宋芝蘭一路上都心情舒悅，她感覺自己真正迎來了新的生活。 　　麵館不大，但是很乾凈，兩人點了餐，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涼風習習，兩人相對而坐。 　　“從前無論是在外麵讀書，還是實習，每次回家，總是垂頭喪氣的。”宋芝蘭小聲說，“舅舅對我還是很好的，但是舅媽太不講道理了。” 　　“以後正式參加工作了就好了，寄人籬下總是要受點委屈。”裴雲節表示理解。 　　等麵上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正說著，裴雲節口袋就震動起來，他的手機響了，裴雲節取出手機，接了電話。 　　“小滿！端午回不來，國慶節總得回家吧？”裴雲節媽媽的聲音幾乎是在接起電話的那一秒鉆出來的。 　　小滿？宋芝蘭忍不住低頭抿嘴笑著。 　　“媽！”裴雲節低著聲音喊著，“旁邊有人呢。” 　　“有人怎麼了了？是不是談女朋友了。小滿，我跟你說啊……”電話那頭零碎的傳出聲音。 　　“國慶還遠著呢，到時候再看，不跟你說了，掛了。”麵已經上來了，裴雲節打斷了媽媽的喋喋不休，掛了電話。 　　“裴隊長，你不是本地人？”宋芝蘭問。 　　“不是，”裴雲節回答，還是習慣的抽出一雙筷子，摩擦完筷子上麵的倒刺，隨手遞給宋芝蘭，“我是警院畢業選調到這邊鄉鎮的，服務期六年，六年結束可以回家那邊。” 　　“那今年…” 　　“今年是第四年了。”裴雲節知道宋芝蘭想問什麼，見宋芝蘭低頭不語，又補了一句，“等我回去了，你還是可以去找我玩。” 　　宋芝蘭不知道為什麼，有些難過，但她還是笑著點點頭，“好。” 　　風扇扇動著，裴雲節拿著筷子吃著麵，手指關節清晰。 　　宋芝蘭不再抬頭說話，隻悶聲吃著自己的麵。 　　一直到裴雲節開車送宋芝蘭回家，宋芝蘭都沒再說些什麼。 　　快到祝如意家時，隻見對麵駛出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兩輛車相對而行，車燈晃了一下宋芝蘭的眼睛。 　　裴雲節避讓了一下，剛好看清了車牌號，微微蹙眉。 　　回到家時，沈艾正在門口等宋芝蘭開門。 　　“我剛剛看到高文霽的車開出去了，你他來這兒做什麼？” 　　裴雲節停了車，走下來到沈艾麵前問。 　　“晚上跟高子昂一塊兒，上高老板家吃的飯，高文霽也在，他開車送我們回來的。” 　　沈艾困的要死，等著宋芝蘭開了門就要進屋， 　　與裴雲節擦肩而過的時候，的他鉗住了手腕。 　　“你乾嘛？”沈艾吃痛著甩開。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離他們家遠點。”裴雲節十分嚴肅。 　　“你又不是我爹，管的寬。”沈艾素來吃軟不吃硬。 　　“裴大哥，怎麼了嘛？”宋芝蘭站在門口開了燈，沒搞清楚這倆人的矛盾在哪裡。 　　“沒事沒事，裴隊長怕我跟壞人玩，回頭把你帶壞了。” 　　沈艾甩開裴雲節的手，大搖大擺的進了屋。 　　裴雲節看著沈艾的背影，好像知道了她想要乾什麼。 　　“祝如意，高家的把柄不是那麼容易抓到的。”裴雲節沖著她的背影喊。 　　沈艾向後揮揮手，表示知道了，隨後就上了樓。 　　“裴大哥，我相信如意，無論如何。她都不會做壞事的。”宋芝蘭勸慰著。 　　宋芝蘭不知道為什麼，她至今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每次看到祝如意都會十分親切，就好像兩人認識了很久一樣。 　　裴雲節沒有說什麼，隻是叮囑宋芝蘭關好門，又給宋芝蘭留了電話，就轉身開車離開了。 　　一直到車子開出來很遠，裴雲節還是他有些鬱悶。 　　之前隻覺得沈艾有點虎，罵起人來一套一套的，一股子魯莽的正義感，現在發現她還是又叛逆又倔，好心被她當驢肝肺，讓人一點辦法都沒有。 　　. 　　沈艾早上起來，宋如意已經去醫院了，沈艾洗漱完就聽見高子昂在樓下按著喇叭。 　　今天外麵在下雨，高子昂開了一輛灰色的轎車在樓下等她。 　　沈艾想起昨天晚上的事，上車後有些尷尬，一路上也沒說話，高子昂好像在想事情，也罕見的沒有打趣她。 　　到燒臘店開了門，高子昂簡單的交代了沈艾前臺的工作，就去後院忙著做燒臘了。 　　一上午時間，店裡三三兩兩來了幾個客人，沈艾也學著高子昂怎麼炒河粉，忙忙碌碌一上午。 　　中午吃過飯後，高子昂接到一個電話，別過頭看了沈艾一眼， 　　“今天下雨沒什麼客人，黃姨看店就行，我下午有事，你也回去休息吧。” 　　黃姨是高子昂請來幫忙洗碗做清潔的阿姨，耳朵據說是小時候打針打錯了藥聽不見了，但是做事很利索。 　　沈艾點點頭，高子昂拿著車鑰匙匆匆離開了。 　　沈艾正準備走時，遠遠的看見上次那個沒眉毛的男人帶著兩個人向店裡走來。 　　沈艾連忙又折返回前臺。 　　三人很快走進店裡，沒眉毛的男人叫原貴生，原貴生走到前臺，看見了沈艾，“高子昂還真把你搞到店裡上班啊？” 　　沈艾點點頭，看著他們，“三個人？吃點什麼？” 　　“搞三份燒鵝蓋飯，再隨便搞點喝的。”原貴生身邊的一個男人說。 　　沈艾跟黃姨打著手勢，讓黃姨幫忙處理燒鵝。 　　男人拿著手機，突然咒罵，“唐超著怎麼回事兒，電話打通了沒有，幾點來？” 　　“唐超電話現在打不通，不知道怎麼回事。”另一個人說，“要打牌就快點再約個人，一會兒三點半還要去廠裡。” 　　“誒？你會打麻將嗎？”原貴生目光投向沈艾，“三缺一，跟我們湊一湊唄。” 　　沈艾之前在家跟外婆玩過。 　　“好啊！”她爽快點頭，跟著這三個人一齊上了二樓的包廂。 　　這是自沈艾來這個燒臘店為止，第一次進二樓包廂。 　　包廂的後麵是一麵窗戶，厚重的窗簾緊緊的拉上了，正中間是一個牌桌，床邊有一排黑色的沙發。 　　黃姨將炒河粉端了上來，四人圍桌坐下。 　　原貴生熱的滿頭大汗，直接開了空調，邊吃邊摸牌。 　　“你們打多大的？”坐下之後，沈艾這才開口問，宋芝蘭一般一周給祝如意五十的生活費，沈艾現在就是靠著宋芝蘭給生活費過日子。 　　“今天帶你打，打十塊一番的算了。”原貴生暴風吸入，一碗炒河粉很快就吃了一半。 　　沈艾想了下兜裡的幾個錢，一咬牙，“行。” 　　原貴生三人很快吃完了飯，牌桌動了起來。 　　原貴生坐她上家，沈艾手氣還不錯，第一把就胡了，但後麵幾把就不行了。 　　. 　　“三位哥，在哪裡發財呢？”沈艾摸了牌，隨口問著。 　　“我們？我們哪裡算什麼發財，混口飯吃。”原貴生碰牌。 　　“跟著大佬混飯吃哈哈哈哈。” 　　“上次去我家，你是跟著高萊叔叔吧？你跟他做事？”沈艾又問，“上次是把我弟嚇著了，所以我才發脾氣的。” 　　沈艾一邊解釋一邊摸牌，“其實我媽太極端了，要我說，我爸隻要能掙錢，乾什麼不行。” 　　原貴生斜睨了她一眼，猥瑣的笑著，“行啊，比你媽有覺悟。” 　　“你們跟高子昂怎麼認識的？”沈艾漫不經心地丟著牌。 　　“打牌認識的啊。”沈艾的對家叫黃愷，他一邊移牌一邊回答，“高子昂這個店基本全靠我們消費了。” 　　“他稀罕你這點錢，他家裡有錢著呢。”下家一邊說一邊一邊丟出一個九萬。 　　“碰！”沈艾打出牌，隨口問，“那他家是做什麼生意的？這麼發財，跟我爸…呃…跟宋鴻乾一樣的事嗎？。” 　　“嗬不止呢…他家發的財，你想不到。”原貴生笑著點了一支煙，沒有否認，“他大哥高文霖是正經人，在政府上班。那二哥高文霽可不是什麼好人，什麼來錢乾什麼。” 　　“那他家做這種勾當，怎麼高文霖還能在政府機關上班？沒人舉報他？”沈艾疑惑不已。 　　“高文霖是中南政法大學畢業的高材生，他外公之前是局裡的領導，關係多著呢。”黃愷隨意說，這些都是人盡皆知的事， 　　“高文霽做的事都沒在明麵上，沒有證據，誰去觸這個黴頭。” 　　“胡了！”正說著，原貴生哈哈一笑，把牌一推。 　　“操你媽！”黃愷罵出一句臟話。 　　剛問到一半，沈艾無心輸贏，抬頭問黃愷，“高文霽我見過，他做什麼生意的？” 　　“你要是跟高子昂處的好，以後會知道的。”原貴生斜眼看她，“好奇心別太重。” 　　才打了一兩個小時，原貴生接了個電話，突然臉一黑， 　　“誒誒誒，我知道我知道，他倆也沒一塊兒呢，不是三點嗎？好好好霽哥，我們現在就來。” 　　收了電話，原貴生叫他們匆匆收了牌算錢就要走。 　　還好打的時間不長，沈艾輸光了生活費就下桌了。 　　原貴生三人匆匆離開店裡，沈艾忙追出去跟在後麵。 　　他們三個人各自跨上了一輛摩托車，沈艾問黃姨借了她的電瓶車，小心的跟著他們。 　　這三個人估計趕時間，也沒有察覺後麵有人跟著，騎出了市區十幾裡，拐彎到了一個修車廠。 　　這裡是郊區，開了很多汽修和汽車零部件售賣的店，也有很多來往的車輛來買東西，所以沈艾並不引人注目，她從一旁下了車，避開正門。 　　沈艾在旁邊朝裡麵看著，廠子裡依稀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高文霽站在他身邊，滿臉堆笑。 　　兩人在前麵院子裡站著，迎麵有一輛白色轎車開了過來，車子看起來沒什麼問題，徑直開進了修車車間。 　　沈艾琢磨著原貴生牌桌上的那幾句話，和接電話時的神態，感覺不對勁。 　　那身材高大的男人接過旁邊人遞過來的煙，突然臉轉向了沈艾，他沒有看見沈艾，但是沈艾卻遠遠的看清了他的樣子。 　　那人的臉上一道極長的疤，從耳後一直到嘴角下麵。找書苑www.ｚhａｏsｈuyｕaｎ.com 　　是宋鴻！ 　　沈艾隻上次在照片上見過他，此刻卻無比堅定。 　　宋鴻和高文霽說著話，走進了剛剛白色轎車停進去的修車車間。 　　沈艾心跳如擂鼓，她沒有手機，慌亂跑到修車廠對麵的小賣部，想要借電話打給裴雲節昨晚裴雲節把電話給了宋芝蘭，宋芝蘭也給她抄了一份。 　　“喂？”電話那邊傳來裴雲節的聲音。 　　小賣部前的女人抬頭琢磨了她一眼，沒說話。 　　“老板！一包檳榔！”沈艾身邊突然一個男人朝著小賣部裡麵喊著。 　　沈艾狂跳不止的心臟驟然慢了一拍，身旁走過來的男人，是唐超。 　　唐超黃色的頭發染成了綠色，襯的他越發黃了，他也看見了沈艾，皺了皺眉。 　　“喂？哪位？”電話那頭裴雲節的聲音又傳了過來。 　　“喂宋芝蘭，是我。”沈艾被裴雲節的聲音拉回來，忙說，“你的電瓶車我找了幾家店，修不好，晚上再給你騎過去，就這樣，掛了。” 　　沈艾掛下電話，假裝沒看見唐超，轉身就要走。 　　“喂祝如意！”唐超轉身叫住了沈艾，他手裡拿著修車的大鐵削，“電瓶車在哪兒？我給你修修。” 　　“什麼電瓶車，這丫頭鬼鬼祟祟的，來我這兒打電話也慌慌張張的，電話費都沒給。”便利店的老板娘也走了出來。 　　沈艾不再狡辯，她終於意識到，為什麼裴雲節會說，高家的把柄不是那麼容易抓到的了。 　　或許從她進到這個修車片區的時候，她就已經被人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