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年代,很多人都選擇外出打工,爸爸和伯伯因為身體原因留在了家鄉,雖然家裡並不富裕,但是一家人在一起,爸爸和伯伯更是把徐非當成掌上明珠,所以村子裡的孩子們都很羨慕她。 對於孔雪來說,徐非是她的小太陽,雖然她倆隻相差幾個月,但是徐非總能照顧到她,她說的話她都相信。 孔雪聽了徐非的話,開始認真地思考了起來,可是當時的情景好像容不得她去思考事情的可行性,她隻想鬼使神差地答應下來。因為徐非說過,她的爸爸和伯伯會給徐非製作各種竹製品玩具:竹蜻蜓,竹籃子……,一家人也會一起吃飯看電視:《西遊記》,《秦時明月》……,這些畫麵隻出現在幻想中就是這樣令人向往了。 “好。”孔雪努力將褶皺的小臉緩緩舒展開來,她擠出一抹笑,讓自己看上去精神一點。 徐非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仿佛得到了勇氣加成,從小到大,她的願望,他們都會滿足,何況是助人為樂的好事? “等爸爸和伯伯回來了,我就和他們說。”徐非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此刻,她隻想保護這個可憐的女孩。 於是,梨花樹下,兩個小女孩仿佛是許下了某種莊重的誓言,從而得到了對抗全世界的勇氣。 在那個物質匱乏的年代,徐非家的黑白電視機不知道已經看了多少年頭。因為收到的頻道非常有限,小徐非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傍晚時分,央視會播放兩集動畫片,終於不用看新聞聯播了。 那個時候的《迪迦奧特曼》已經很火了,除了孫悟空,他是徐非唯二的偶像,主題曲響起來就會立馬熱血沸騰。 哪個小女孩心中沒有自己的英雄呢?把孫悟空當成自己的大英雄的肯定不止她一個,典型美強慘的代表。 “徐非,你在看迪迦奧特曼嗎?”一聽就知道是孔雪正從家裡飛奔過來。 徐非盯著電視旁的鬧鐘,大聲喊道:“趕緊過來,快開始了!”放學到家剛好能趕上動畫片播出。 她算好了時間,打開電視機,此時《迪迦奧特曼》的主題曲響起:“就像陽光穿破黑夜黎明悄悄劃過天邊……” 激昂的音樂給人帶來了力量,令人熱血沸騰,兩個小女孩默契地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手舞足蹈了起來。 主題曲結束之後,氣氛配合著電視裡詭異的聲音變得古怪了起來,在怪獸快要出來的關鍵時刻,徐非條件反射似的迅速拉著孔雪跑了出來,她隱約覺得背後的黑暗處仿佛隨時會冒出來什麼東西。 兩人出來之後麵麵相覷,孔雪一臉哭笑不得,問徐非是不是害怕?她一臉正經地回答,她是發現外麵天都黑了,突然想起了在親戚家看的恐怖片,一時脊背發涼。 人在年齡小的時候,千萬不要看太多恐怖片,不然童年陰影會變成成年陰影一直揮之不去。那個時候的徐非還不知道,她的入門級恐怖啟蒙片就是大名鼎鼎的—《山村老屍》,從那以後,她就養成了怕黑的習慣。 那個時候,農村還沒有普及衛星電視,徐非記得有段時間,一時風靡起了DVD碟片機,可以播放各式各樣的碟片:偶像劇,恐怖片,動畫片,應有盡有。 當然,在這段時間裡,給徐非留下了兩段難以忘懷的經歷,一個是過年走親戚時看的恐怖片—《山村老屍》,變成了她的人生陰影;一個是在親戚家辦喜事時看的偶像片—韓版《流星花園》,變成了她的情感啟蒙片。 人在小時候總是有很多很多的問題,即使當時沒有得到解答,也會隨著時間慢慢得到答案。 比如,她在看恐怖片的時候,會很執著地糾結一個問題:為什麼最後水中會出現一隻人手啊?旁邊的表哥被問的煩了,也會裝模作樣給出回答:為了嚇你的唄。 通常遇到這種不走心的回答,徐非都會忍不住翻白眼,不搭理他,然後去做自己的事,她最討厭這種不走心的回答,因為這表明自己沒有被認真對待。 徐非撓了撓頭,隻能用微笑掩飾自己的尷尬,畢竟她覺得她是個大俠,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黑?一旦黑了下來,她就忍不住去想那些恐怖的畫麵,然後不出意外就破防了。 “我也怕黑。”孔雪忍不住說出了這句話。她並不是為了安慰徐非,隻是她想起了以前,大晚上被奶奶丟到門外,周圍一片漆黑,她聲嘶力竭的場景,所以她也怕黑,怕那種被黑暗裹挾,痛苦掙紮的無力感。 徐非好像天生就對情緒有著敏銳的感知力,她察覺到了孔雪的情緒,於是,對著她露出了一張大大的笑臉:“我們進去把燈打開,就不會害怕了,哈哈。” 小孩子總是很容易滿足,聽著裡麵奧特曼打怪獸的激情澎湃的音樂,兩個人頓時燃起了鬥誌,相視一笑,不好的情緒瞬間煙消雲散了。 再好看的動畫片也有結束的時候,徐非依依不舍地關上電視機,端來了兩個小板凳,接著打開了桌子上的小老虎臺燈,耀眼的燈光瞬間照亮了整個房間。 小老虎臺燈是爸爸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睡不著的夜晚,她經常纏著爸爸說故事,老一輩人那裡怪力亂神的小故事通常十分精彩,但是常常讓人後怕,於是,徐非就把小老虎臺燈當作守護神,每每看到它在,晚上一個人也不害怕了。 兩個小孩並排坐在板凳前麵,紛紛拿出了作業本。 孔雪打開書包的同時,餘光瞥見了徐非的高分試卷,怎麼可能!這些日子,她倆一直同住同行,自己才剛及格,她怎麼考得這麼好?於是,孔雪忍不住拍著徐非的肩膀,一臉敬佩:“徐非,你是真的厲害!” 可能,學習本來就是很奇怪的事情,即便比徐非更努力,還是沒有她考得好。 其實徐非認識很多的字,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都是看電視的時候積累下來的,她一個人無聊的時候,不管是枯燥的新聞聯播還是乏味的天氣預報,她都來者不拒,日積月累,讓她看起來似乎沒怎麼學習,就考了高分,從此成為了鄰居口中別人家的孩子。 前些日子,徐非提議讓孔雪當她妹妹的時候,無疑震驚到了爸爸。他和孔雪爸爸也是發小,非常同情她的遭遇,於是聯係了她爸爸,大人決定,讓她暫時先住徐家一段時間,等他回來再做打算。 本來臥室是一張大床加一張小床,現在對換位置,爸爸睡小床,她們倆睡大床,為此,徐非還高興了幾天,她十分歡迎孔雪的到來,這樣她就不是一個人了。 炎熱的夏夜,窗外大人們的交談聲,蛐蛐兒的亂鳴聲,小葵花的呼嚕聲,這一切都讓人無比心安。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明白,這種心安的感受就是真正的幸福,很多畢生追求的東西或許在一開始就已經擁有,當時隻道是尋常了。 於是,一個小臺燈,一張長板凳,兩個小凳子,支起了兩個小女孩無邊的遐想。 …… 徐非有些好奇地問:“你想過媽媽嗎?”因為大家總是會“逼迫”她去想這個話題,比如,要求寫關於“媽媽”的作文,諸如此類,雖然徐非總能應付,但是她也會好奇“媽媽”是什麼樣的存在。 “媽媽”—這個世界上最溫柔,對於她們來說卻無比陌生的名詞,徐非有過很多假想,她也問過爸爸,隻是大人們的回答總是含糊其辭,不知是真是假。 其實答非所問已是回答,隻是那個時候的她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