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某世時,曰康傑縣地,有一飽學之士,不喜功名,專好奇談詭秘之書,及杏玄之術,白賢之是也。 他寡與人往,常緊門閉戶,研進中樂,興溢趣然。天!宵讀疲困,伏臥於案,倒燭焚息而亡,民皆嘆焉。 依理觀之,死而復生之說,純多荒謬。可!世中見故,白賢之卻沉於夢裡,一紅衣女子正對其訴道:“人間賢之,孰安不知,望先生助我!”話音稍落,飄乎去也。白賢之急喚道:“姑娘且慢!”醒來依跡如平,果真復生乎?果真為夢乎?非生亦非夢也。 逢案金籠寶卷,忙啟閱之:“天地冥冥,大道伏情。不鬱不明,造化危生。今堪君性,表徳以任,願將授否?特此回生,破汙形肉,化聚真軀。假已宣凝,珠血為憑。禮心畢正,黃廬賜令。”迅出其門,目流相去,逐個空穿,漸覺屬實。 滴血於卷,化水紋玉令,上有黃字中連,清晰可見。白賢之素愛異思,方於臨境多期,執此令道:“吾當有所作為,料那女子絕非念念之浮。”遂復取滴血,浸於令中,忽遁於地。 白賢之入地中之世,四處打望,過藤籬之橋,步而見黃廬碑,嵌上所得令,別處景開。惜非好景,無盡幽怨之氣,無數悲傷怒嚀,使人不覺寒栗。 心曰:“烏蔽之宇,君自為光。君之不前,安能所願?”茫然不知其方,韌進為之方也。遙遠之出,茅楚迎梅,跬碎之。 入舍中,乃閱塌上箋:“情字如兩山,一水悠緣。煞魂之生,情字而已!何如之情?渡之煞魂也。黃廬新主,情煞之道,勉犀共永。”白賢之心中隱隱做懼,想道:“吾為新主,舊之已何?亦淹煞魂乎?煞魂究其何生乎?吾當何始乎?”數疑難定,初殊可原。 收拾緒縷,乃觀壁上教:“凡人也,孤者不可入輪回。孤而無大惡,歸草木花植也。孤而以大惡,歸野獸禽畜也。孤而隨惡以為,歸微蟲卑慧也。總輪回之門有三,並啟會人道。至於廣徳之修,可直入人道,不問輪回也。世人皆羨長生仙,不知人者本是仙,仙仙妄念不識珍,縱形濫褻廢殷勤。”白賢之頓悟道:“修道即做人,何必仙神渺!妙哉。” 是刻,又聞那紅衣女子之聲:“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在那混亂的黑氣之中,無數骷魂啃食著她的軀體,迫在眉睫。白賢之沖門而去,骷魂不知何懼,匆散之。 白賢之將此女挽起,問曰:“汝有何難處?本廬主定會盡心相助。”女子禮道:“將亡之人,若有一情未了,就會變成煞靈,暫時留在這黃廬世界,等待廬主的誦聆。”白賢之聞言復問道:“何謂誦聆?”女子答曰:“吾非惡者,可化為靈。生前未了,生後可求於廬主,誦念平緣咒。因小女十年未見夫君,臨行依舊未目,故含不舍而去。今小女隻需心懷其願,聞您誦念平緣咒,如此便可與吾夫相見。”白賢之允首,並引其入舍,告其稍待。 想前代廬主定會有所留著,四下尋覓了來。於懸梁之格,現黃廬經咒本,乃查閱之。待盡熟於心,輕聲普念,女子聆之,光影入舍,正其夫之來也。 夫妻相抱而泣,妻曰:“君十年未歸,可曉我心苦悶?”夫嘆曰:“吾離家一載時,無端受人冤獄,成了替死的苦鬼,對不起你呀!夫人。”妻聞甚傷,乃告曰:“夫君已歸,心願可了,爾我有來生吧。”夫曰:“吾於輪回之門處等了你許久,就是要看你一眼呀!”妻曰:“我又何嘗不是呢!”夫笑道:“別哭了!前生已去,我們一起輪回。” 女子拜謝白賢之,二人齊謝廬主。黃廬世空,一點星光閃爍,二人往之離也。白賢之望去,思道:“雖有煞魂之教,亦有煞靈之別,情之道者甚矣哉!”遂笑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