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剛進屋還沒坐定,齊嬸子就猛然又跳起來,她的銀錢還沒拿回來! 可不得了,那可是她的命根子,丟它還不如丟命。 她連忙又大步跑回去,上手從地上的‘死豬’衣裳裡扯出自己的那個小包裹,一並又搜出那二兩銀角子,這才快步又跑回屋。 抖著手打開包裹,見到裡麵的幾塊兒碎銀子完完整整地躺在那兒。齊嬸子便是長出了一口氣兒。 她掂也不用掂,看也不用看,這都是她每日裡都要數過幾遍的,閉著眼也能知道還都在,一分也沒少。 沒少就好,沒少就好。 齊嬸子眼淚就又忍不住往下掉,心裡委屈加憋屈。 她抽抽噎噎哭了一陣兒,這才猛然想起小娘子還在旁邊看著,她咋就能明明白白地看銀子? 這事兒不對。 齊嬸子連忙又把包裹裹好想塞進衣裳裡,可這上手一摸才發現自己僅穿著中衣,哪裡又有放的地方? 她不敢看小娘子,怕被笑話,連忙又回身把小包裹塞進枕頭底下,自己也順勢躺下去躲臊。 賊偷抓住了銀錢也沒丟,齊嬸子一顆心算是徹底放下來。剛才鼓起的那股勁兒也頓時泄沒了。 她躺在炕上,隻覺得渾身發軟,白毛汗出了一層又一層,一陣寒一陣熱,再堅持不住,直接起不來身了。 程木槿倒是不會笑話她。窮人家,掙錢有多難。吃苦受罪都是好的,就怕吃苦受罪也是白忙活一場,還要倒貼藥錢養身體。與其這樣,倒不如省著花攢錢了。 像今晚這樣,無端端沒了那些銀子,別說齊嬸子,就是放到她自己這個不攢錢的身上,也是要拚命的。 她站在一旁等了等,聽著那微微喘氣的動靜,隱約猜到齊嬸子是發燒了。 於是轉身到桌前,拿火石把燭臺點上,又回到炕邊,輕聲道:“我還是去請土大夫過來吧。” 齊嬸子搖頭,臉色通紅,有氣無力道:“去找甲長報官。” 程木槿看著她,不答應,齊嬸子也瞪眼看著她,也不言聲。 好一會兒,程木槿才點點頭,轉身拿起桌上的燭臺拿燈罩蓋好,端著往外走。 胳膊受傷加上受驚嚇發燒是平常事,看大夫才是正理。可人不聽勸她能如何? 隻能不聽她的自己去請了。 “你去哪兒?” 齊嬸子雖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可還是強撐著努力張著眼睛看小娘子,發現她不是向大門的方向去,卻是向著西廂過去,便連忙又喊。 木槿停下步子,回身答:“綁頭發。” 綁頭發? 齊嬸子這時才看見,小娘子的衣裳雖然穿得齊整,可頭發卻是散著的。顯見得是剛才散了頭發要睡下,卻聽到自己這邊的動靜才匆匆跑過來的。 齊嬸子想說這都什麼時候了,哪還有什麼功夫綁什麼頭發?可是話到嘴邊又咽回去。 她現今動彈都是費勁,不用小娘子用誰?話兒說硬了可是沒好處。 於是便改口道:“你回來,我這屋裡就有發繩,用不著回去。” 程木槿卻是沒動,燭臺裡的微光照著她俏生生的臉兒,忽明忽暗的。 齊嬸子一顆心就又怦怦跳,緊盯著她看,生怕她不回來。 直到看到小娘子抬腳慢慢又走回來,齊嬸子這一顆心才算能放下來。隨即便是臉上發熱,臊得不行。 平日裡不待見的人不但幫自己拿到了賊偷,現時自己還要求著她留下來陪著,這……這都是啥事兒? 齊嬸子一時又是愧,又是臊,心裡不知什麼滋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