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九,晚膳前。 永寧侯府,榮泰院。 屋裡靜的落針可聞。 容太夫人筆直端坐在太師椅上,麵色陰沉似水。 躬身站在對麵的平姑姑屏著氣兒聽吩咐。 良久,容太夫人才冷聲道:“你親去一趟前院兒見侯爺,跟他講講今兒下午發生的事兒,仔仔細細地講,一點兒都不要漏了,可聽清楚了?” 平姑姑忙低垂著頭恭聲應一聲‘是’。 容太夫人略微沉吟片刻,又道:“跟他說,我身子不舒坦,今日的晚膳就罷了。” 平姑姑又應一聲‘是’,心中暗道:太夫人今兒可真是被那一大家子窮酸破落戶氣著了,要不然也不會連跟侯爺每月隻有兩次的晚膳都錯過去。 她不由暗自撇嘴:那兩口子也真是沒眼力勁兒,侯爺不要青雀伺候,見都不見一下,攆出來好幾次了,太夫人又怎麼會不知道? 可就是這樣,還是發話讓青雀進去伺候,這也是沒誰了。可這話遞過去,侯爺卻偏還是跟沒聽見似的把人攆出去了。這是什麼意思?這就是打死也不要她的意思。 侯爺不願意,太夫人能怎麼著? 要不然怎麼辦?為著一個小丫鬟的去留,總不能和自己親兒子僵住吧? 且,這也是侯爺院裡的事兒,侯爺現今雖是一個人兒,可那畢竟也是以前有過媳婦的人,太夫人平白送一個小丫頭進去伺候,這樣兒的事兒做一次就夠了,將將說得過去,這要是兒子不願意再掰扯,那就是給自己鬧沒臉了。 太夫人那樣好強的人,絕不可能做這樣沒譜兒的事! 話說回來,就是做,那也要有個正經由頭,要說為著何姨娘還說得過去,那可是正經姨娘,就是為著伺候侯爺生的。 就這青雀,嗬嗬,她算哪個牌麵上的人?也值當太夫人為她出頭! 就現如今侯爺那個脾氣,嘖嘖!太夫人也要讓著七分呢! 是以,這事兒太夫人雖然生氣,可還是一句話沒說,由了侯爺的意。 事兒到了這地步兒,是明眼人就心裡都該有數了,歇了心思再不糾纏,老老實實回家窩著嫁人去才是正理。 偏那兩口子還不信邪,偏要趁著太夫人下晌賞花遊園的時候偷跑進來大哭大鬧。 平姑姑想起他們說的那些話,都忍不住想啐一口,罵一句不要臉。 呸,也好意思! 說什麼青雀自打回了家以後便不吃不喝,一心隻念著要回來繼續伺候。也不奢望繼續伺候侯爺,便是在園子裡隨便找個活兒,哪怕是倒恭桶也是她小丫頭的造化,那也是千情萬願的。 這話一出來,可把太夫人氣的,要不是自己有眼色,當即便命人把他們叉走,遠遠扔出去,這把火兒說不準兒不單是要燒到那兩口子身上,脫掉他們一層厚皮,就是自己也要受牽連,吃瓜落。 這也就是太夫人如今脾氣減了不少,這要是擱在以前,哼哼…… 就是這樣,太夫人也是當即連花兒都不賞了,直接回了屋子,一直生氣到現在。鬧的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大氣兒不敢喘一口,心裡瘮得慌。 大家夥兒心裡都在想:怪不得那個小丫頭那樣浪,原來是被這樣的爹娘調教出來的,活該攆出去。 平姑姑心裡念頭一轉,再沒聽到太夫人有什麼吩咐,便連忙俯身輕輕後退,出門辦差去了。 這邊容太夫人又吩咐今日當值的珍珠和寧香出去守著,獨留下徐姑姑敘話。 徐姑姑不知怎地,心裡突然打了個突,有股不祥的預感。 她袖手躬身站在容太夫人麵前,規規矩矩地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