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小勝沒有回客棧,而是一路跑回他所居住的東門巷去。 這半年多來,他一直在外麵闖蕩,無意間認識了王二。 王二這個人豪爽仗義,出手也大方,這麼些日子以來一直是他供著自己吃喝,還教自己騎馬。為了給他買一匹好馬,還托了關係花了大價錢,真是又出錢又出力。甚至這次自己說想要回來看看,他也跟著護送回來了。 這個人值得交。小勝很佩服他這樣的人,覺著這才是混世麵的好漢子,有情有義。 既有了這份深交的心思,在客棧的時候,王二訂客房他也就沒有說出自己其實有住的地方。 旁的倒沒什麼,主要是他和別人一起租住的房子隻有一間,實在太小,三個人擺弄不開。要不然,他一定就把王二哥帶回去大家一起住著紅火了。 今晚既然王二要留在那個地方住,那自己也就不用住客棧了,不如回去見見兄弟說說話,這一走也是半年多,他有一肚子的見聞想要說給好兄弟聽呢。 至於回家,他打算州試結束直接過去接哥哥時一起回。 不用說,他娘這幾日怕是隻擔心哥哥一個人呢,他不想聽她整日一睜眼到天黑就念叨他哥,絮叨得慌。 剛轉過巷子口,猛不丁一個人沖出來攔住他的路,低聲喝一聲:“小勝。” 齊勝唬了一跳,拔出拳頭就要打過去,卻被那人一把攥住,又是一聲:“是我。” 少年小勝這才發現是和他一起租住房子的小五子。 他一把甩開手,罵道:“找死啊,大晚上跑出來嚇人。” 小五子一把捂住他的嘴,硬拖著就往墻角走,低聲說:“小點兒聲。” 小勝心裡便是一咯噔,閉住了嘴。 他這麼長時間雖然說沒乾過什麼大壞事兒,可小得溜的還是做過不少。有些事兒也跟官府的事擦點邊兒,說完全不害怕也是假的。 兩人在墻角站定。 小五子不等他問,便立刻小聲說:“你家出事兒了。” 小勝一聽頭發都豎起來了,一把抓住小五子的胳膊,捏得他肉骨頭疼,低喝道:“出啥事兒了?快說!” 小五子疼的齜牙咧嘴,可還是緊繃著聲音回答:“二十八那天招了賊,說是你娘當時就昏死過去了。” “啥?” 小勝一聽說他娘暈過去,立刻急了,一把推開他轉身就跑。 反手卻又被小五子一把抓住拉回來:“你瘋了?這次官府不知道抽了什麼瘋,來這邊兒找你沒找到,就一直盯著我。我鉆了個空子去你家那邊看了,沒見啥大動靜,你娘應該沒啥大事兒。還有,那邊兒也有人盯著,就連夜裡都不放過,時不時會跑來看。” 說到這裡,他就又小心地左右看看,低聲問:“齊勝,你跟兄弟說實話,你是不是在外麵乾了啥事兒了?” 要不然光是進了個賊偷,官府吃飽了撐的才會這樣著緊呢,沒事兒盯著兩個跑腿兒打雜的小幫閑乾啥?閑的吧! 聽到他娘沒事,齊勝這才冷靜一點兒,搖頭說不是,他啥也沒乾。 他也覺著不對。要說大錯他是不敢犯的,買馬也沒有露出馬腳來,官府應該不可能找上他的。 認識多少年了,小五子倒是信他的。兩個人就站在那兒尋思了好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來啥犯忌諱的事兒。 齊勝就說:“我還是回去看看,不放心我娘。” 小五子就點頭:“那小心點兒,覺著不對就跑。” 齊勝點點頭,拍拍小五子的肩膊:“謝了兄弟。” 他知道小五子,人機靈得很,若是看風聲不對早該跑了,這就是留在這裡給自己報信兒呢。 小五子搖搖頭擺手示意他快走。 齊勝便不再多說,轉身跑遠。 剩下的小五子也左右看看,轉身隱身到黑暗裡溜走了。 羊角巷離東門巷不太遠,齊勝一路狂奔,趕在宵禁前跑回了羊角巷。 在巷口仔細觀察了半晌,沒有發現異常,這才悄咪咪來到大門前,輕輕推推門。 大門紋絲不動。 他也不敲門,轉到一處墻邊兒,猛一跺腳,登上半墻,翻身跳了進去。 落地便看到正堂東屋的窗戶裡有昏黃的光,他便是心裡一定,三兩步沖過去,跳上臺階,先是貼耳聽了聽裡麵的動靜。 屋裡靜悄悄的安靜。 齊勝便輕輕敲了兩下門,低聲喊道:“娘,娘,開門,是我,小勝。” 裡麵一點兒聲音也沒有,他又敲了兩下:“娘,我回來了,開門。” 這次裡麵有一個聲音問:“你是齊勝?” 這聲音清潤好聽,是個年輕小娘子的聲音,不是他娘。 齊勝一怔,忙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