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鳴的心事無人知曉。 程木槿和齊勝隻知推著獨輪車一路趕到鐵馬橋巷去做他們的小買賣。 因來的太早,他們到的時候,上朝的官員還沒有露頭。 小飯鋪的夥計也才剛剛打著哈欠卸下窗板,打開鋪門。 早便早了,兩個人隻管支好攤位,站在角落裡等著。 程木槿自是一句話也沒有的,齊勝今日倒是也站得住了。 他有自己的心事。 王二哥到京城他還沒來得及好好招待,這可不行,傳出去是要丟麵子的。他便打算一會兒先過去小客棧找王二哥敘敘話,然後再去州衙打問情況。 至於小五子那邊他是不擔心的。那小子滑溜得很,若是有消息自是一定會立馬過來找他的,不用他主動過去。 陳四手張三毛,你們給小爺等著! 齊勝捏著拳頭,兀自發狠。 正此時,齊刷刷的腳步聲響起,大青布圍轎被護兵簇擁著,從街道的另一邊快速走來。 車轎到了近邊停下,那個仆從便快步跑過來,一邊在荷包裡掏著,一邊說著‘一個燒餅’。 樣子似乎很著急。 木槿接過銅板,快速遞過去一個燒餅。在仆役接過的時候,她卻沒有鬆手,而是看著他問:“那日家中遭賊的事情可是小哥跟州衙打了招呼?” 她雖是問話,可語氣卻十分肯定,像是隻等對方回答一聲‘是’。 那個仆役一怔,緊接著就是一陣猛搖頭,連聲說‘不是’。 程木槿也不說話,隻是看著他。 仆役似是被看的有些慌張,眼睛便左右晃著看,不小心又和齊勝對上眼,又被他那雙牛大的眼睛嚇到了,就連忙又轉回眼去。 他拽了兩下手裡的燒餅袋子,沒有拽回來,又不敢太用力,隻得鬆手,笑嘻嘻:“小娘子真的不是,快撒手,我們爺今日有事,耽誤不得。” 木槿把燒餅再次遞過去,看著他淡淡道:“以後不用來買燒餅了,不賣給你們。” “啊?” 仆役又是一怔,接燒餅的手頓住。 他快速扭頭往回看一眼,再轉回頭來,臉上就滿是討好的笑,放輕聲音道:“侯爺讓我疏散疏散,恰好就遇到州衙……” 話還沒有說完,便猛聽得那邊大青布圍轎裡傳來重重的一聲咳音。 仆役麵色一變,立馬轉身就跑:“程娘子,明兒我還來光顧你的生意。” 說著已經跑到轎前,還來不及站定,便大喊一聲‘起轎’,緊接著,一群人便浩浩蕩蕩地走遠了。 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齊勝打腳便追出去,剛跑了不遠便又站下。 那個騎在馬上的護兵統領已經回身打馬站定,冷冷地望著他,握刀的手青筋暴起。 齊勝就不敢追。 “小勝。” 此時,他的程姐姐已然是來到身邊,往他的手裡塞進那個燒餅紙袋,吩咐道:“把餅子隨便給一個人便是。” 齊勝連忙‘嗯’一聲,拿起燒餅快步跑到近前,也不顧那個統領已經把刀抽出半截,隻是把餅子使勁扔進他懷裡,說一聲:“燒餅。” 隨即便轉身跑了回來,和程木槿站在一起遠遠望著。 那個統領拿著燒餅怔了一下,看看他們,隨即揣進懷裡,掉轉馬頭追了上去。 這邊廂,程木槿則是對著遠去的人馬深深蹲身施了一禮,道了一聲‘多謝’。 齊勝連忙也抱拳拱手,跟著道了一聲謝。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馬上的人早跑的遠了,不知聽沒聽到。 齊勝便又轉頭問:“那程姐姐真不做他們的生意了?” 程木槿淡淡點頭:“不說就不做,說了就做。” 說罷便轉身回去繼續站在角落裡。 齊勝撓撓頭,也跟著回到原位站定。 他不太明白程姐姐的意思。一般的小娘子遇到這樣的事兒,不是哭的梨花帶雨地感恩不盡,以後燒餅不要錢白送,就是哭著喊著要報恩,借機扒上去說要當牛做馬地伺候嗎? 怎麼程姐姐反倒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誰讓你幫了的架勢? 說好聽的這是骨氣,說不好聽的,這不就是不知好歹嘛。 不知道侯爺怎麼想,這要是齊勝,他就再也不搭理這樣的人了。 怎麼,幫還幫出毛病來了?慣的你! 可是,程姐姐應該不是這樣的人哪。 齊勝又反過來勸自己,她都能不顧危險幫自己的娘了,自然一定是個好人。 既是好人,這樣做也一定自有她的道理。左右這個人情他是要還的,程姐姐一介小女子插手進來反而不美,現今這樣正好。 不遠處,護兵統領陳誌打馬來到轎前,瞄一眼嚴嚴實實的轎簾,把懷裡的燒餅遞給四順,輕聲道:“給你的。” 四順瞪他一眼,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接過燒餅揣進懷裡,一言不發,目不斜視地向前走了。 陳誌回到自己的位置打馬跟從,眼睛又往回溜了一圈,等看到不遠處角落裡的那個纖細高挑的身影,不由摸摸下巴,若有所悟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