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星子閃亮,地上寂然無聲。 齊勝捧著大氅等了好半晌,見沒人接,侯爺也沒發話,便有些迷糊。 他悄悄抬眼,就看到鄭侯爺沉靜無波的雙眼正看著自己。 若有深意。 齊勝心裡打了個轉兒,心裡便有些明白過來。 尋思著倒是自己想的不夠周全了。如今雖是夏天,天兒是熱,可這夜裡還是寒涼。程姐姐身子本就嬌貴,又在這大野地裡奔波了大半夜,受了那樣大的驚嚇,更該是怕涼才是。 再有更緊要的一件就是,有了它,就不怕旁人看到她的樣貌,損了名節。 想通此節,齊勝便又把大氅收回來,站在一旁不言聲了。 恰此時,不遠處有腳步聲響起,一個護兵悄悄踅過來,到陳誌身邊低低耳語。 陳誌點點頭,揮手讓護兵退下。 然後上前幾步,來到鄭修身側,低聲稟報:“侯爺,轎子到了。” 鄭修微微頷首。 陳誌又悄悄退下。 同時暗暗鬆口氣:好險,這一晚終是過去了,有驚無險,甚好甚好。 他站到一旁,沖著遠處的轎子一招手。 四個人便抬著轎子,沉沉穩穩地走過來。 齊勝眼疾手快,連忙把手裡的大氅抖開,披過去。 程木槿就手接過,蓋住頭臉身形。 此時轎子已然來到近前,輕輕落地。 齊勝打眼一看,不由怔住了:這不是侯爺的大青布圍轎嗎?怎地抬了這臺轎子過來? 他便抬眼去看程姐姐,不知她會否會坐這頂轎子。 雖沒進過大宅門兒,可大宅門兒裡的規矩還是知道一些的。什麼人該坐什麼樣的車轎,那都是有規矩的,不能輕易越過去。若是今日程姐姐坐了這頂轎子,怕是日後會不妥當。 程木槿也是沒想到,竟然是抬了這臺轎子過來。可當此時刻,她卻不會多想。 因多想無益,那樣大的人情已是欠下,這樣的小事又豈能算事了? 若是想多了再推辭,就是矯情。 她不會做那樣的事。 程木槿沖著鄭修屈身福禮:“多謝侯爺,大恩不言謝,民女日後定當報答。” 見鄭修隻是微微頷首,並不講話,她便也不多話,就著轎夫打開的轎門,輕輕走上轎子,坐定。 大青布圍轎穩穩當當抬起來,向遠處走去。 齊勝此時也連忙跑去不遠處牽馬,跟了過去。 鄭修一直望著圍轎走遠,這才回身往回走幾步,微微俯身,拾起一物。 陳誌隻來得及看到他們侯爺從袖口處收回的手。 那是小娘子剛剛掉落的銀簪。 陳誌瞪大眼睛。 還來不及驚訝,便聽得他們侯爺一聲低喚:“陳誌。” “屬下在。” 陳誌連忙收斂心神,上前躬身聽命。 鄭修淡淡道:“把人處置了吧。” “是。” 陳誌連忙應是。 心裡卻是倒抽一口涼氣:一個區區淫賊而已,處置了便處置了。這對侯府來說隻是小事一樁。他隻是沒想到,侯爺竟會為了那個小娘子處置罷了。 “手腳乾凈些。” 鄭修又淡淡吩咐一句。 說罷,不等陳誌再回答,便抬腳向前走去,接過站在一旁護兵手裡的馬鞭,抬腳上馬,打馬而去。 陳誌急忙一揮手,吩咐底下的副將帶著眾人跟上去保護侯爺,獨留下自己的兩個下屬跟著自己。 馬蹄犬吠聲呼嘯著漸漸遠去,消失在黑暗的天邊。 陳誌回身朝著地上的王二一擺頭。 兩個屬下都是跟慣了他的老人,立時明白,麻溜兒跑上前來,抬起地上的人就往草叢深處走去。 陳誌大步跟在後麵吩咐:“坑挖的深些,不要漏了行跡。” 兩個屬下連聲答應:“將軍放心,小的們明白。保準兒一點兒痕跡都不漏,一絲風兒都透不出去。” 陳誌嗯了一聲,站定身形,回頭望了一眼早已看不見任何蹤影的遠處,這才又轉回身來,繼續跟著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