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勝心裡愧得很。 又想起上次土大夫說過的話,不由又是悔恨。 那次多虧得張三毛找了個外邊來的,不知曉自家底細,程姐姐僥幸躲過去了,這次可不一樣。 這次若是他沒去找侯爺,若是沒起夜上茅房,若是沒找到王二…… 那他程姐姐會怎麼樣?那他娘會怎麼樣? 他想都不敢想。 齊勝上手攬住他娘的膀子,一個勁兒告饒:“娘,您快別哭了,都是我的錯,以後再不敢了。您放心,我以後也不離開家了,就跟在您身邊,讓您看著。要是再犯這樣的錯,您就使勁打,往死裡打。看我還敢不敢這麼犯渾!” 說著就是反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他這是說真的。上次家裡遭賊,連累了他娘和程姐姐,這次還沒過多少日子,又是他帶來了一頭畜生,連累了無辜的程姐姐。 王二的手段他最清楚,若是真讓他得手了,程姐姐白白受辱都是小的,一條命都得搭上! 他有罪,他娘和他哥說得對,他就是一個廢物,正事沒有,全是禍害。 禍害就該留在家裡,老老實實地待著! 聽得兒子說不走了,齊嬸子便止住了哭音,抬頭瞪著紅紅的眼圈兒看著小兒子問:“你說真的?你真的不走了?往後都留在娘身邊?” “嗯,哪兒也不去了,就跟著您。” 齊勝也是眼圈兒紅紅的,使勁點頭。 齊嬸子的眼淚就一下子又落下來,摸著兒子的臉道:“那成。這可是你說的,哪兒也不準去了,以後就跟著娘老老實實在家待著。等你哥年底考上了進士,讓他給你謀份正經差事,老老實實地娶媳婦兒過日子,啊?” “嗯,都聽娘的。” 齊勝乖順點頭。 雖是心裡已然認定把命賣給侯爺了,可也犯不著現在就跟娘說,等往後事情落了停再說不晚。 於是,他伸手又給他娘把臉上的淚抹了抹:“娘別哭了,啥都聽您的,您說咋辦就咋辦。” 齊嬸子哪裡見過小兒子這樣乖順,當即又是一陣心酸,可也不能總是這樣哭個沒完,怕他煩了又要反悔。 於是忙把淚忍回去,笑著連連點頭:“那就好,那就好。沒事兒了沒事兒了。” 說著就又不住拍打小兒子寬寬的後背,嘴裡還念叨著安慰他。 “沒事兒了,我乖兒嚇著了吧?沒事兒了,有娘在呢,別怕。” 小兒子看著人高馬大,其實也才將將十五,還小著呢,這次遇到這樣大的事兒一定要是嚇壞了。 她這當娘的心疼。 齊勝一大半夜擔驚受怕的心被他娘這麼一熨帖,頓時暖烘烘的。 想要哭。 可又硬憋回去。 齊嬸子哪裡看不出來呢? 她這心裡就是高興:皮猴子長大了,往後該是能省點子心。 娘倆個靜靜坐了半晌。 齊嬸子便跟齊勝說:“這事兒千萬別告訴你哥,他這陣子忙,怕是知道了要費神,說話兒就到年底,莫要讓他分心。” “嗯,曉得,不說。” 齊勝點頭。 他娘就是不叮囑,他也不會告訴他哥的。 不是怕他哥訓斥他,就是事關著程姐姐的名聲,越少人知曉越好。 齊嬸子看小兒子應承下來,這才放心。 槿娘子的事兒是挺鬧心,要說她不跟著著急上火那是假的,畢竟別人冒著得罪貴人的險幫過她,她又不是白眼狼,這情分記著呢。 且,最近兩家走的和氣,她也約摸看出些槿娘子的脾性了,這丫頭就是嘴冷,心還是好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人是好人,要是單對她,那咋也好說。可就是別關著她兒子。尤其是她大兒,那她就不能平心靜氣了。 她大兒有沒有那個心思她不想管,她就想著盼著他早日考上進士,做官娶媳婦,他們一家人好好過日子。至於小娘子這邊兒,她看著眼下倒不像有什麼心思。這就好,隻要她看得緊,一定啥事都沒有。 還有一樁,那個侯爺為啥去幫著尋人?權貴人家就這麼仗義? 自家沒啥事兒了,齊嬸子就開始尋思旁的。 齊勝不知曉他娘心裡想啥,看了看外麵的天兒,這一夜鬧得,天兒都亮了。就跟他娘說他要出去一趟,侯爺吩咐他辦點兒差事。 齊嬸子一聽說是侯爺吩咐的,自然不敢攔著,便送著到了門邊,看著他牽馬出了院子。 這才轉回來接著尋思:她是不是真該換個地兒住了?這樣下去,他們家和那院兒是不是越走越近了? 那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