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勝牽著馬早早就到了鐵馬橋巷,站在程木槿每日站的角落裡等著。 早點小鋪的門已經開了,裹挾著鮮湯味道的霧氣直往鼻孔裡鉆。 不遠處的李老頭兒眼神兒一個勁兒往這裡飄。 心裡犯尋思:這小子怎麼了?往常一刻閑不住,今兒怎麼跟木頭樁子似的和小娘子一個樣兒了?咋的,還牽著匹馬? 話說回來,小娘子今兒咋沒來?不會是又出了啥事兒吧? 一想到出事,李老頭就心虛,忙給自己找轍。暗說俺這可不是盼著小娘子出事,俺這就是忍不住想著她要是將來真不過來賣燒餅了,自己倒是得了便宜了。 這不算啥壞心眼兒吧? 齊勝站了大約兩刻鐘,便看到那臺大青布圍轎在一眾官兵的簇擁下穩穩地行過來,四順快步跟在一旁。 他連忙牽著馬走向前去。 轎子來到近前,穩穩落下。 轎簾輕輕掀開,一隻修長的手拿著一個一指長的白瓷瓶遞出來。 四順連忙雙手接過,轉身遞給齊勝。 齊勝也是連忙鬆開馬韁繩,雙手接過。 這時就聽得轎子裡侯爺低沉的聲音道:“每日兩次,細細地抹薄一層,最好半個月。” 最好半個月,也就是說其實用不著半個月。 齊勝咂摸出話裡麵的意思,連忙應是:“是,小的記下了,每日兩次,至少半個月。” 至少半個月,也就是說不管幾日好,他都會讓他程姐姐抹足半個月的。 轎子裡便淡淡‘嗯’了一聲。 齊勝連忙又雙手捧著瓷瓶加一句:“程姐姐讓小的替她多謝侯爺。” “嗯。” 轎子裡又淡淡應了一聲。 齊勝把小瓶子塞進懷裡妥帖放好,垂手站著等著看侯爺還是否有吩咐。 轎子裡默了片刻,就聽那個低沉的聲音又道:“昨日可好?” 昨日可好? 什麼意思? 齊勝就是一怔,忙回道:“好,一切都好,什麼事兒也沒有,多謝侯爺相救之恩。” 昨日程姐姐大難得脫,平平安安地被送回了家,又有他看著,還能有什麼事? 齊勝雖不解,可是還是又說了一遍感激侯爺的話。 禮多人不怪,他娘說的。 轎子裡悄無聲息。 齊勝等了半天的那個‘嗯’字也沒出來。 這是啥意思? 既不吩咐事,也不走,難道是他說錯話了? 齊勝莫名其妙。 這時袖子被拉了一下,齊勝回頭:是四順。 四順沖他使眼色。 齊勝還是不懂。 四順這個氣啊:你說這個小子到底是精啊還是傻?明明剛剛回話說得挺好,怎麼這會子這腦袋就被門夾住了似的不轉軸? 他隻得悄悄湊過去低聲耳語:“是問你程娘子可好?有沒有嚇著生了病起了燒?” 哦。 齊勝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是這個意思,是他糊塗了,沒聽明白。 顧不上謝四順,他連忙就是躬身肅聲回話:“回侯爺的話,我們都好。我一到家就給程姐姐送了藥過去,程姐姐雖看著有些疲累,可精神倒還好。小子怕她累著,就沒敢多說話,想著讓她早些歇息。” 說罷,眼巴巴地看著垂落的轎簾,等著。 轎子裡還是寂然無聲。 齊勝這次腦袋靈光了不少,不等四順再拉他,已是自己想出來了。 忙又道:“今兒小子出來的急,沒顧上旁的,再想著自己到底是男子,又怕程姐姐沒起,到底不便宜,就沒過去看。不過也不妨事,小子的娘一來心細,就是小子不說也會過去看望程姐姐的,侯爺放心。” 齊勝順暢說完這幾句,自覺這次摸準了侯爺的脈,臉上就露出笑模樣。 等著聽那聲淡淡的‘嗯’。 不想,轎子裡這次倒是有回音了,可是卻是一聲輕輕的咳音。 似是鄭侯爺的喉嚨被什麼堵住了,不舒坦。 齊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