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又在家歇息了兩日,這才出門去了東市。 齊勝要跟著,她沒讓。 這兩日齊勝一直待在家裡,和齊嬸子娘兩個輪流過來串門。 齊勝還好些,雖是弟弟,畢竟也是個男子,總來不好看,隻是問過了她的手傷無事,就又叮囑她按時上藥也就罷了。 話說,鄭侯爺送過來的藥確實是好,這才短短兩日,她手上的傷口就結了痂,快好了。 閑話少敘。 說回齊勝的娘。 齊勝來得少,齊嬸子卻是擋不住。且,她手腳快,人也利索,一來了眼睛裡就都是活兒,一刻也閑不住地四處忙活。 程木槿不是懶人,可要說勤快她真不能跟別人比,一來二去的,倒鬧得她累不說,還莫名覺得自己真的很不乾凈。 齊嬸子是說不聽的,說多了她也會多想,覺得是嫌棄她,討厭她,反而不美。 程木槿便跟齊勝講。 齊勝到底是見過世麵的,心眼也大,一聽他程姐姐的意思就明白了。回去也不知曉怎麼和他娘說的,齊嬸子就不怎麼過來了。 程木槿剛剛鬆口氣,可就馬上又換齊勝總跟著了。 但凡她要有個動靜,這個高大的少年人就不知曉會從哪裡突然冒出來,亦步亦趨地跟著。 程木槿推卻兩次,少年嘴上答應得痛快,可之後還是依然故我,一步不離。 程木槿就不再費功夫磨嘴皮。他愛跟著就跟著,不管是自己尋思的還是有人吩咐的,腿長在他身上,她能怎樣? 說了也是白說,白耽誤功夫罷了。 況,這也是小事。 救命之恩才是大事呢。 前些日子她去東市找種子的時候並不著急,想著那也不是著急的事,便順便閑逛了許多家書坊古玩店,尋了些自己需要的小物件兒。 大周武朝海運便利,商業也算發達,且這也是她的愛好,於是便一發不可收拾,但凡是看到喜歡新奇的就挪不動腳,非要弄明白來龍去脈不可。於是這一耽擱就是好多日子,東市竟是還沒走完。 這次卻是不能這樣了。 永寧侯救了自己的命,自己若是再不鹹不淡地找,就顯得輕慢了。眼瞅著這半夏天就過去,得趕快找到那樣物事,才能盡快拿出東西來還給永寧侯抵過人情債啊。 程木槿雖是個不急不慢的性子,可這次卻著實著緊起來。連燒餅攤也不出了,一大早便去了東市,快快轉了幾圈,但凡是有希望有可能的地兒都走了一趟,可還是沒有找到她要的。 有一家店鋪的掌櫃很是熱心,告訴她說,過一陣子便有一艘大海船要回來,每年都是這時候過來的。船上有許多海那邊的番屬國的新物件跟著一起過來,讓她不妨那時候再過去找一找,興許找得到。 程木槿原也是這樣想的,隻是不知曉海船什麼時候有,還沒有去碼頭問過而已。此時聽到店家告訴她,便連忙多謝後,徑自回了家門。 略略收拾了一下屋子,她便坐在敞開的窗格前思索了半晌。 然後拿起筆紙開始作畫。 她要送給永寧侯府一套刺繡技法。 既是那樣物事一時找不到,那便隻能暫時拖著。可就這樣一直不說話含含混混的也不是個辦法,情理上也說不過去,總是要先拿出一樣東西來做一個表示才對。 她自認是一個講究人,於是便一刻也不耽擱地開始行動。 這是一套她曾經看過的古本裡麵記載的刺繡針法。是從古墓裡挖掘出來的,還算完整。 程木槿雖不擅長刺繡,可她欣賞一切美的事物。 這些日子以來,她除了出攤賣餅養活自己,閑暇的時間就是讀書,還有翻箱倒櫃地找出東西來看來琢磨。 祖孫兩個其實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繡帕幾條,衣裙幾件,程木槿挨個都仔仔細細地看過好幾遍,十分喜歡。 她眼力記性都很好,短短時日已然是對這裡的刺繡技法弄明白了七七八八。 這裡沒有她的這套技法。 上次教給齊嬸子的隻是另一種裡麵的,與這一套並不相乾。 這套更精細繁復,也更適合權貴使用。 木槿在紙上仔細地畫著,卻越畫眉越緊。 紙張也是一張廢過一張。 不行,這樣不行。 她終於停下來,把幾頁紙拿起來仔細看過,試圖找出能用的,可最後還是徒勞地放回去。 她已經用了最細的筆,可還是不合用。 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