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獅大街,永寧侯府。 竹然苑。 落匙時分。 鄭修正端坐桌前沉眉作畫。 今日回來的晚,京兆尹李鶴在他落衙時突然登門請他吃酒敘話。 鄭修自知是因上次城門騷亂之事。雖他當晚回去後便急書一封奏章出來,第二日早朝前便交與皇上主動請罪,了結了此事,可到底還是給李鶴帶來一些麻煩,今日事主既主動相邀,見一麵也是情理之中。 二人便相伴去了酒樓。 李鶴倒是個爽快人,見麵寒暄幾句後就主動說出來意。 原來他並非為上次城門之事,而是為京畿周邊治安之事才請見侯爺的。 李鶴說王伯明跟他請示,想和京兆府一起加強京畿周邊巡邏人數,同時又給他遞過一個章程。對周邊區域進行重新整頓劃分,說是可以更好地維護京城的安全。 王伯明的章程寫的花團錦簇,大義凜然,字裡行間皆為皇城和聖上安全考量,李鶴卻是心中明白,這是為永寧侯鄭修來的。 前幾日城門周邊騷動之事他亦派人詳細打聽過,侯府倒是防的嚴,他也隻得了個侯府家事的結果。 李鶴是個聰明人,既說是家事他便不再插手。且永寧侯雖聖眷深重,可做事卻一向得體,此事他不必太過擔心。 果不其然,第二日一大早,鄭修便早早進了黃門請見了皇上。之後,之後皇上便再沒問起過那日之事。 此事算是了了。 原本事情到此處也應為止,可是不料,王伯明今日卻突然遞上一份章程請他過目,事關加強京畿周邊防衛之事宜。 李鶴便不由多想。 事出非常必有妖。前後一尋思,李鶴便來探口風了。 鄭修聽到李鶴所說自然心中了然,對王伯明的心思靈變很是滿意。 他便告訴李鶴,京畿周邊安防是京兆府和州衙共同職責,若是有什麼變動自然是他和王大人一起協商後報統屬上官批復,自己雖奉皇命六部行走,可還是不便插手的。 話既至此,李鶴便明白了,笑著轉移話題。 二人又喝過一杯酒便散了。 鄭修到家後沐浴更衣又喝了一碗茶,這才又拿起畫筆作起畫來。 此時,門外雙筆扣門通稟:“爺,四順有事稟報。” 鄭修微微皺眉,他正畫到關鍵處,若是斷筆,恐是難以為續。 微微沉吟後,還是道:“讓他進來。” 雙筆應一聲‘是’,打開門,放了四順進來,自己則退出門外。 四順弓著身輕手輕腳進來,站好。 鄭修低眉看著桌上畫紙問:“何事?” 四順忙恭聲道:“回爺的話,剛剛寶器齋的李掌櫃過來見了奴才,和奴才說了一件事。” 鄭修抬起眉。 四順頓一下繼續回稟:“說是有一個姓程的小娘子今日到了寶器齋,想尋一份修復古玩古畫的差事。李掌櫃看跟她一起的少年亮了咱們府裡的腰牌,便見了她敘話。” 程娘子? 鄭修長眉微軒,慢慢放下手中墨筆,起身負手轉出桌案:“他如何回復?” 四順忙回道:“李掌櫃沒敢怠慢,把程娘子請進去給她看了一幅殘破畫卷,讓她辨別真偽。程娘子當即便看出來是假的,還說能修,李掌櫃就讓她拿回家去修復,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三日後送還。” 鄭修在屋內踱了兩步,淡淡問:“她說能修?” 四順立馬微微抬頭,肯定道:“是,李掌櫃跟奴才說程娘子是眼力極好的大行家,一眼便看出了那是一幅贗品。他說即便是程娘子並不會修復,就論這份眼力,那也是咱滿周武都難得尋出來的大行家!” 四順說到這裡就想起李掌櫃那副興奮的滿臉通紅的模樣,心裡也是震驚莫名。 那個賣燒餅的小小程娘子不但有家傳的繡技,竟還會修補古玩古畫!且還是一個鑒定的大行家?她真的是一個平民家的女兒? 四順倒是真的有點兒不敢信了。 鄭修繼續負手踱步,雖未有四順如此之震驚,可心裡也是極其驚訝的。他早知此女必非凡品,但非凡到如此地步卻也著實讓他沒想到。 黑色銀邊皂靴不由輕快起來。 鄭修站定,淡淡道:“既是如此大家,本侯府自當供奉。你回去知會李掌櫃,不要有顧慮。下去吧。” 四順忙應一聲‘是’,躬身束手後退著離開書房。 一出門便看到雙筆望過來,他便哼笑一聲,也不搭話,抬頭挺胸揚長而去。 雙筆也不與他計較,隻是低眉垂目,心裡也是冷哼:四順小子看著精明,豈不知我雙筆大爺也照樣精明?他回稟之事往後可能都關著那個小娘子,我雙筆大爺又豈會攔著?哼,傻小子! 屋內。 鄭修重新拿起墨筆揮毫潑墨。 長眉微揚:今日這幅圖倒是畫的好,濃淡相宜,筆意酣暢。 甚合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