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程木槿沒有出攤位賣燒餅,而是帶著齊勝早早就進了內城,去了平順街的寶器齋。 李掌櫃還沒有來,夥計便請他們進內室喝茶等候。 程木槿拒絕了,帶著齊勝徑自出門。那日她的街市還沒有逛完,還有許多鋪子沒有看,正好趁此機會逛一逛。 夥計自是不敢攔著。 程木槿便帶著齊勝沿著街市一路走過去。 她和齊勝二人皆是平民打扮,無論走到哪裡都有些突兀。好在這裡的夥計大都沒什麼驕橫之氣,最多是不搭理而已,並沒有無事生事的作派。 程木槿挨家看過去。逛遍了整條街也沒有找到要找的東西,古玩古器外來的稀奇玩意兒倒是看了不少。 這些物件她自是不覺得怎樣,倒是齊勝,一路看得嘖嘖稱奇。就是偶爾聽到夥計說出價格,也是連忙就轉開身不敢再看了,麵上卻還要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程木槿不由暗暗好笑。 二人又回到了寶器齋。 李掌櫃此時已是到了,連忙把二人讓進內室落座,又吩咐夥計端上茶來。 略做寒暄,程木槿命齊勝拿出小卷遞過去:“請李掌櫃過目。” 李掌櫃忙伸手接過,輕輕展開,不由眼睛瞪大了:“這,這是小娘子修復的?” “是。” 程木槿微微頷首:“李掌櫃看可還過得去?” “過得去過得去,程娘子好手藝!” 李掌櫃激動的手都抖:這又何止是過得去,這簡直就是天衣無縫珠聯璧合呀! 他把畫卷輕輕放到桌上鋪平,又從一旁櫃子裡取出一個外海來的擴大鏡照上去看。 不禁又是連連點頭:“好哇,好哇,真是妙不可言!” 齊勝聽他說的熱鬧,也湊過眼去看。那日聽了程姐姐的話以後,他便對這些書呀本兒啊又有了一絲興趣。 之前這畫他已經看過,隻覺得若是以前沒看過,還真看不出來是破的,程姐姐確實是好手藝。隻是,其它的他還真看不出來,李掌櫃至於這樣歡喜嘛? 就看李掌櫃放下擴大鏡,對著程木槿伸出大拇指,連連贊嘆:“程娘子真是大家呀!不說這手藝,單論這筆觸技法,就稱得上是妙手丹青出神入化了!” 李掌櫃是品鑒書畫的大行家。他自信自己的這份眼力還是很好的。 書畫最難修復的便是恢復神韻。 他們店裡的師傅為何說修不了?不就是因為無法把那一段破裂的筆畫填上去,讓書畫渾然一體嗎?要不然大家隻是把畫紙粘回去,又有什麼難的? 程娘子這一手丹青雖隻寥寥兩筆,可跟原來畫作中的墨色濃淡筆意連貫竟毫無二致,完全做到了渾然天成,真假莫辨。這怎能不讓他驚嘆莫名贊嘆連連! 程木槿美麗的杏眼微微勾起,心情也很是愉悅:“多謝李掌櫃誇贊。此畫卷筆意渾厚用墨考究意境悠長,實乃難得珍品。小女不敢讓如此佳作蒙塵,今能不負所托,我心甚慰。” 李掌櫃聽得怔住了。若是旁人聽到自己如此大力誇贊,定是要謙遜幾句的。這個小娘子倒是不同於常人。 他不由撚須又道:“程娘子不但丹青絕色,這做舊的手段也是難得的一流,老朽受教了。” 程木槿眼睛看向畫卷,淡淡柔聲:“李掌櫃好眼力。此卷雖是當朝大家所畫,談不上古物,可既已做舊過,我便再把它做舊一些,如此應是更與畫的意境相符,不知李掌櫃以為如何?” 李掌櫃哈哈大笑:“程娘子所言甚是,真是與老朽不謀而合,不謀而合啊,哈哈哈。” 這個程小娘子真是個妙人。自己拿一幅假畫來考她眼力,她便直接把這幅假畫做的更像真的,豈不妙哉? 程木槿聞言亦微微勾起唇角,低頭喝茶。 她已許多時日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同行能暢談,心情亦是甚為愉悅。 放下茶碗,木槿問:“既是如此,小女可否認為李掌櫃是收下我這個手藝師傅了?” 山門已亮,該有後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