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傻孩子。 看到女兒落淚,霍氏心裡疼惜得不得了,可又不能現時就憐惜她,隻得硬下心來不看,又轉過頭來,和程木槿說話。 她換上一副和善的麵孔對程木槿道:“都怪娘把這丫頭慣壞了,槿兒莫要笑話你妹妹。” 霍氏眼睛很尖。 她也是過過苦日子的人,心裡很有成算。眼睛一掃便知這外麵的院墻是後起的。雖也納悶是怎麼回事兒,可這事兒她卻不能摻和,免得落了口舌,給自家找麻煩。索性自讓自家男人和他那個大丫頭女兒理論去,她隻管看戲就好。 程木槿隻是微微搖頭:“不會,妹妹還小,從小又錦衣玉食長大,沒吃過苦受過累,和我不同,很有些不懂事也是應當的,您往後常常教導便是。” …… 霍氏氣得差點倒仰。 這個丫頭幾年沒見,怎地變得這樣牙尖嘴利,尖酸刻薄?誰不曉得這就是一句客套話,當娘的不這樣說還能怎麼說?誰想到這個丫頭倒是順桿爬,給臉上頭地往下掰扯上了! 不單說她的寶貝女兒不懂事,還說是她自己沒有教導好自己的女兒!她怎麼敢! 她的雲兒自小懂事聽話,嬌憨可人,哪個看了不愛?比這個前頭生的野丫頭,不知強了多少倍去!真真是有人生沒人養的賤種,她一定要好好教訓她! 霍氏臉色黑沉,就要開口替她那個死了的娘教訓一番。 不曾想,眼前一花,一直坐在旁邊的程雲兒已是跳了過去。 “你,你這個丫頭怎地這樣說話?竟敢說我不曉事?還敢和我娘頂嘴,誰教的你這樣沒規矩?還不快快給我娘和我賠不是!” 程雲兒用尖尖的手指指著程木槿的臉,尖聲厲叫。 程木槿看著她,麵色沉凝:“莫要用手指著我,我是你姐姐。沒規矩。” 說罷,纖長的手指輕輕一撥,便把擋在眼前塗著鮮紅蔻丹的手指推開。 沉聲又道:“二娘說打小把你慣壞了,讓我莫要笑你,我說請她老人家日後多多教導你,有何錯處?反倒是你,我這個當姐姐的隻是教導你兩句就沒規矩地指到麵上來大聲叫罵,是誰教的你這樣沒規矩,不懂長幼之分?難道是二娘嗎?” 說著就去看一旁的霍氏。 麵前這樣白生生的瓜子臉緊緊繃著,大大的水杏眼清淩淩地透出一股怒意來,竟有種不怒自威的威儀,讓人無端生出懼怕。讓本想出言訓斥的霍氏一時竟有些膽怯,不敢立時張口。 更別提程雲兒,除了氣得胸口起起伏伏,就也隻會乾瞪眼轉眼圈兒裡的淚花了。 恰此時,程信手裡捏著一張紙大步走起來。 進屋還沒站定,第一句話就是指著外麵沖著程木槿喝問:“那堵墻怎麼回事兒?這個院子怎麼回事兒?” “爹爹!” 程雲兒看到程信進來,就立時找到了主心骨,當即喊一聲,眼淚也滾瓜兒似的落下來,抽抽噎噎地哭。 程信本就因自家的院子被占了一大半兒去怒火中燒,想著一定要問清大丫頭是怎麼看顧的門戶?誰知還沒等聽到回音兒,便被二丫頭的哭聲打斷了。 他不由更是惱怒,立時又轉向程雲兒大聲喝罵:“你這又是做甚?剛到一處新地方落腳就這樣哭哭啼啼的,讓左鄰右舍聽到了成何體統?還以為是我程某人不會教導女兒!” 程雲兒被他爹這番疾言厲色嚇呆了。本想告那個死丫頭一狀的,沒想到平日裡疼自己的爹爹竟然這樣訓斥自己?不由得心裡更是委屈,卻也不敢再言聲,隻是拿帕子捂住眼睛,嗚嗚地哭。 一旁的霍氏更是心疼,連忙上前說軟話:“老爺莫要生氣,雲兒這一路上累著了,進屋便想歇歇,隻是看到隻有一間屋就沒有個落腳的地方。她小孩子家家的,一時就有些想不開,妾身已經說過她了,一會兒就好了。” 這話說的巧妙,竟是又把話頭轉向了院子小上麵去。 且,霍氏長得嬌小,說話兒軟和,程信一直愛她這個樣兒,這一番下來,不由就少了一絲火氣。這時也才發現妻子麵色青白不定,女兒眼裡淚花滾滾,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程信當即沉著的臉更沉了,轉頭盯著程木槿又訓斥:“你這是做甚?你母親和妹妹剛到就惹得她們如此形狀,誰教得你規矩,竟敢這樣忤逆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