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草端上茶去便打斷了雙方敘話。 緊接著不大一會兒功夫,便聽見程信道罪的聲音。 接著門簾兒一挑,程信大步走進來,一眼就看到了緊貼著門邊兒的程雲兒。 不由笑著的臉麵立時沉下來,壓低聲陰沉道:“你又有何事這樣沒規矩,竟不知道外麵還有客人在嗎?” 程雲兒看到她爹這樣生氣,麵上就有一絲瑟縮,可隨即又嘟起嘴唇,換上一副小女兒家的嬌態出來。 亦低音兒嬌聲道:“爹爹,女兒是真的有事要跟您說呢。就是怕說的晚了耽擱事嘛。” 程信打小疼這個女兒,雖是惱她可還是壓下心裡的火氣,問道:“何事快說,莫要讓客人等急了。” 程雲兒一聽她爹這話音兒,連忙就是往左右看看,眼睛從程木槿臉上掃過時,還帶著一絲惱怒。 她拉著程信的衣袖往屋裡退了退,壓低聲音悄聲說:“爹爹,齊嬸嬸一家是真的要搬走嗎?” “自然是真的,你就是要問這個?” 一聽女兒說的是這件事,程信不由皺起眉頭。 齊家的大公子雖然是舉人,年底又要參加會試,興許會考上進士有大好前程,可這畢竟是還沒發生的事兒,院子畢竟是他們家的,他現在不去追究他們白住了這麼些年,又要霸住院子不走,已然是做的仁至義盡了,難道還要把院子留給他們外人住不成? 小閨女這樣一說到底是什麼意思? 程雲兒一看她爹又有些生氣,便連忙又往前靠了靠身子,附耳小聲解釋給他聽:“院子是咱們家的自然是要要回來的,女兒想的是千萬不要急著讓他們走,免得將來齊公子中了進士平白得罪了人家。” “……” 程信微微皺起眉頭,心裡就是一動。 眼睛不由落到二女兒麵上。 程雲兒本就有些心虛,此時被她爹這樣看著,不由臉上就又染上一層紅暈,悄悄別過眼去,不敢看他。 她也是怕父親答應了齊家馬上搬走卻不阻攔,這才急著讓他進來提個醒兒的,心裡卻是怕他看出什麼來。 可這一副小女兒家的嬌態一擺出來,又有什麼不明白的? 程信不由心裡也是一動:女兒長得好,性格脾氣也招人歡喜,今年已經十五歲了,也到了找婆家的年齡。在蘄州時,便有許多人家相看上了,上門提親,他都沒有答應。本想著要給女兒找一個稱心如意的好女婿,誰知縣太爺也看上了女兒,竟妄想著要把女兒抬去做小妾。 那縣太爺都五十幾歲了,比他都還大著十幾歲,漫說是女兒不願意,就是他也是不願意的。 年齡大妻妾多倒是其次,權貴人家都是這樣,隻要女兒有本事,哄得住他,還怕沒好日子過?可縣太爺不行,都五十幾歲了,在縣令的位置上坐了那麼些年,半點挪窩升遷的意思都沒有,那還能指望上什麼? 如今看女兒的樣子,像是瞧上那個齊家老大了。 嗯……若是這樣…… 程信背著手,心裡反復掂量。 “爹爹。” 程雲兒看著父親半晌沒言聲,心裡也是打鼓,小聲試探道。 “爹爹知道了,你想的周到。” 程信臉色和緩道。 這一刻間,他心裡已是有了計較。 雖說他也是剛剛見到那個齊家老大,也沒說上幾句話,可就憑他這雙眼睛,他不會看錯,這個人不簡單,將來一定有出息。 可是就是有一件不好,出身太低。 想他程信,論聰明頭腦,能說會道,有眼力見兒,那也是一等一的比旁人強,不比大戶人家的公子少爺差哪兒去,可虧就虧在了這個出身太低上麵。 俗話說得好,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這個出身就跟金子似的,是個硬通貨,不會投胎的人就是再能也不行。 如今這個年輕人是看著不錯,可到底前途未卜,還是要再等等看看,若不然到了年底中不了,單單一個舉人算什麼?還不如那個縣令好呢。可不是白瞎了女兒的大好人才?況且如今他們已是回到了京裡,家世好的年輕人多的去了,又何必急於一時? 還是要再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