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因昨日興致很高,程木槿便睡得有些晚,今早起的便也晚了。 待洗漱收拾停當,她去灶間準備做早飯,這才恍然發現,因自己好幾日沒有出攤,缸裡的糧食竟然用完了也沒發現。 她就出門去了正院。 艾草正抱著小寶坐在院子裡,看見程木槿沒等自己去叫就自己過來了,有些吃驚。 她手一鬆,一直圈在懷裡的小寶就一個屁股墩坐到了地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程木槿的眼光這才看過去。 艾草慌的臉都白了,忙把小少爺又抱到懷裡,急急地哄。 東屋裡的霍氏聽到寶貝兒子的哭聲,忙忙地就跑出來,一把搶過艾草懷裡的兒子,抱到自己懷裡哄著。 一邊罵艾草:“死丫頭,怎地這樣不精心,連一個不會走路的小娃娃都看不住,還能做得了什麼!不如賣了換銀錢省心!” 艾草畏畏縮縮地不敢動,連連告饒。 霍氏兩手抱著兒子,不能動手教訓臭丫頭,隻得狠狠地瞪眼,一抬頭間,便看到了站在一旁的程木槿。 她神色一怔,隨即緩了臉色:“槿兒來了,快進屋去,早飯一會兒就做得了。” 程木槿福身喚了一聲‘二娘’,徑自轉身進了客堂。 霍氏忙著哄兒子,沒功夫尋思老大丫頭為什麼今日早早地就過來了,也就罷了。 程木槿在客堂裡等了半晌,程信就從東屋裡踅了過來。 程木槿跟他見禮。 程信點點頭,嗯了一聲,徑自坐下端起茶壺倒茶喝。 父女二人就這樣一坐一站地待著,都不言聲。 霍氏抱著小兒子進了屋。 程信便問她:“小寶這是怎麼了?可是摔著了?若是摔著了,那是一定要找大夫看的,不要耽擱了。” 霍氏搖頭:“坐了一個屁股墩兒,旁的瞧不出來,妾身已是罵了那個丫頭,讓她以後精心著了。” “嗯,沒事就好。若是實在不得用,就賣了再買新的。” 程信看了一眼站在門邊的艾草。 艾草嚇得臉更白了,卻不敢哭。 程木槿垂著眼睛,似是什麼也沒聽到。 霍氏便抱著小寶坐到了程信下首。 這時張媽過來稟報說早飯做得了。 程信點點頭,說了一句擺飯吧。 霍氏就吩咐張媽過來,把小寶遞給她抱著,讓艾草去擺飯。 張媽抱著小寶出去了,艾草端上了兩菜一湯,一笸籮雜糧饅頭,也要跟著退下去。 霍氏叫住她:“你去叫二小姐過來用飯。” 艾草應是,連忙向著西廂去了。 霍氏就笑著跟程信解釋:“昨晚做繡活做的晚,說是不好又拆了重做,勸也不聽,怕是今早起的有些晚了。” 程信點點頭,提起筷子,看了一眼徑自來到一邊坐下的程木槿,夾了一筷子青菜吃起來。 雲兒打小就是這樣的。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吃,有時還要特意溫鍋裡等著,他一早也是習慣了。如今到了京城,有大丫頭跟在眼前看著,未免顯得自己太過嬌慣這個小女兒了。霍氏這樣一說,倒是便宜,也讓這個牙尖嘴利的丫頭挑不出什麼理來。 半刻鐘後,程雲兒這才跟著丫頭艾草來了客堂用飯。 飯到半晌,程木槿率先放下筷子。 程信皺起眉頭:“怎麼吃那樣少?不合胃口?” 程木槿板板正正地坐著,淡淡道:“回父親的話,離開薊州兩年了,吃慣了京裡的飯菜,是有些不合胃口。” 薊州府屬淮南地界,找書苑 www.zhaoshuyuan.com 做的菜甜絲絲的,和京城截然不同。 自然,木槿也不是不習慣。 她自家隻會做簡單的飯菜,隻是可以入口的水平罷了,所以並不挑剔。無論是南北的還是東西的,都吃得。可是張媽做菜也是難得,不單是完全水煮,且豬油擱得還多,一層油糊住了菜,她怕自己吃多了會膩住張不開嘴。 於是就吃了個半飽。 一旁的程雲兒嗤笑一聲:“沒想到姐姐來了京裡竟然學會挑嘴了,連這樣的飯菜都入不得姐姐的胃口。想見的姐姐在這裡一定是吃的好,像我們這樣人家的飯菜自是入不了姐姐的口了,還真是委屈了姐姐呢。” 說到這裡又去看她娘:“娘您以後有這樣的飯菜還是不要去叫姐姐過來了,免得這樣的粗茶淡飯入了姐姐金玉做的胃裡再生出病來,到時候怕都是您的錯呢。” 霍氏就瞪了程雲兒一眼:“雲兒莫要胡說。你姐姐隻是來了京裡不慣罷了,都是一家人,慢慢在一處處著,互相包涵著,慢慢就好了。” 話音雖有些嚴厲,可眼裡的笑意卻是遮不住。 程雲兒自是看的明白,便也假意地答應了一句‘知道了娘’,不再言聲。 程信也是心裡有些惱怒。 這個老大丫頭真的如此嬌貴了?這飯菜豬油放的這樣多,還有兩個小青菜,這樣的飯菜可不是什麼人家都吃得起的,怎麼就不慣了? 於是便板起臉來教訓:“槿兒可聽清楚了?你娘說的對。都是一家人,你隻是不慣罷了,等得以後日子長了,大家一處慢慢處著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