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獅大街,永寧侯府後街。 晚飯後。 四順一家子正坐著喝茶說話。 樊老娘因兒子今日不當值,不單是回來的早,且還和他們一道兒吃了一頓晚晌飯,心裡就是高興得很,於是這話也就多了起來。 樊老爹隻是一個勁兒悶著頭抽他的旱煙,偶爾嗯一聲。 四順卻是最不耐煩他老娘沒完沒了的念叨,可他也怕他爹的旱煙袋,便也隻得低著頭,有一耳朵沒一耳朵地聽著。 說著說著,樊老娘便說起了今兒早上碰到李掌櫃婆娘劉嬸兒的事兒。 樊老娘一個勁兒笑:“你當怎麼的?那個劉婆子跟我念叨了一路他老頭子的事兒呢。說是老頭子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把自家的孫女兒帶到店鋪裡去了,說是要侍候一個什麼女師傅修瓷器,可把劉婆子給氣的。” “嗯?” 這個話題樊老爹爺倆兒倒是有點兒感興趣,抬起頭來看著樊老娘。 樊老娘說的就更上勁兒了:“劉老婆子不乾了,你們也知道,她平時把她那個孫女兒疼的跟什麼似的,擱眼睛裡都怕蟄著疼,她可不就不讓去唄。可那個李老頭兒也是非得犟著不答應,硬是給帶走了,還說她一個老娘們兒懂什麼?人家那個新來的女師傅本事大著呢,若是他們家墨枝兒能跟著學個一星半點兒的,將來可是有大用處。這可把劉老婆子氣壞了,哈哈哈,就一個勁兒跟我罵那個死老頭子。” 樊老娘說著哈哈笑。 四順聽著心裡就是咯噔一下。 他眨眨眼,問他老娘:“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就今兒早上?就把墨枝帶走了?您快仔細給我說說。” 樊老爹樊老娘就一起看著兒子。 樊老娘拿食指點著他的額頭,數落道:“瞅瞅,瞅瞅,我說什麼來著?當初娘給你說和墨枝,你還嫌人家年齡小,什麼不稀罕啥的,這怎麼著?一聽說人家去侍候人去了,這怎麼還著急上了?” 這都哪兒跟哪兒啊? 四順被他老娘無論說什麼都能扯到他的親事上麵去的本事佩服得緊,無奈提高聲音道:“娘,不是您想的那樣!您快說,到底怎麼回事兒?” 樊老娘一看兒子這樣,便知曉是自己想岔了,隻得嘖嘖嘴,有點兒惋惜地解釋。 “可不就是今兒早上的事兒嘛,我不是去買菜嘛,路上碰上劉婆子了。她就跟我說了一路這個事兒。說什麼他家老頭子一定是得了失心瘋,他們家墨枝兒打小什麼也沒乾過,就是做人乖巧懂事兒,可也不是侍候人的人哪。要是侍候府裡的主子,她也沒話兒說,可一個什麼外來的女師傅,侍候得著嗎?” “娘,您別說這個,您就說劉嬸兒說了那個女師傅是什麼人嗎?” 四順不耐煩地打斷老娘的話,著急地問。 樊老娘被兒子嗆了一句,也不生氣,頓了一晌,想了想說:“這個她倒是沒說清楚。就說是一個什麼年齡不大的小娘子,是他老頭子店裡新來的,旁的她家老頭子也沒多說,就說讓她別操心,說都是府裡的,主子都知曉,墨枝保準吃不了虧去。” 哦…… 主子都知曉,還修瓷器。 四順聽到這裡,心裡就大概齊有數了。 他說呢,原來是程娘子真進了寶器齋當了手藝師傅了! 前一陣子跟陳誌一起吃飯喝酒的時候,陳誌就說齊勝最近跟著程娘子進了內城,還去了平順街呢。 當時他也沒多言聲,雖知曉程娘子有這個本事,可這事兒卻是不便外傳,於是就沒搭陳誌的話。 如今一聽李掌櫃平白無故就把自家疼愛的孫女送出去侍候人,這讓他不想到程娘子都不成啊。 這事兒一墨應該也知曉。 日常裡,書房伺候抹灰打掃的事兒都是由他們幾個小子輪流乾的,他昨日打掃的時候就說,怎麼沒瞧見侯爺一直擺在多寶閣上的那個青瓷瓶? 那可是侯爺的心愛之物,可不能丟,他就忙去問三平。這院子裡的人事兒歸他管,他應當知曉。可不巧的是這幾日恰好三平一直都有事,不在府裡。 他隻得又去問一墨和雙筆,誰知他倆都不說,就隻會說沒事兒,還讓他別再多問。 不問就不問。 四順雖好奇,可也知曉不該問的不問,也就放下不管了。 卻原來,這裡麵是關著程娘子啊。 是侯爺拿去讓程娘子修去了! 嘖嘖,他老人家可真是大手筆,連那樣的寶貝都肯讓程娘子拿去練手,是真舍得呀! 四順不由滿臉感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