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身世是可憐。 樊老娘聽完後滿臉憐惜:“這可是,這可是,話說倒是真可憐吶。小小年紀的就死了娘,留了一個爹還是那個樣兒,又有那樣一個後娘,這可不就是苦水裡泡大的?” 說到這兒,就又問四順:“她外祖母怎地也不為孫女兒打算?既是這樣兒,應當給早早尋下一門親事找個依靠嫁出去才是。在薊州到底比在京城日子好過些,不像這裡人生地不熟的,老家好歹有宗族依靠著,就是找不著個大富大貴的,怎麼也找得著一個能吃上口飯的男人過日子不是?怎地就偏偏要到京城來,這不是耽擱了孩子嗎?” 四順撇嘴角:“娘說的倒是鬆快,就程娘子爹那個樣的,又娶了個那樣的好婆娘,還有了自己的兒子閨女,霸占了嶽父的全部家產自己享福還享不夠呢,還能對這個前頭生的好到哪裡去?不給嫁個瘸的瞎的都是好的。那些宗族裡的人也是勢利眼,好人家的孩子誰能找這樣的媳婦兒?那不是給自己招禍嘛。剩下的都是孬的,程娘子那樣的好人才,嫁過去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了?您可真會想!” “說的也是。” 樊老娘便嘖嘖嘴,不言聲了。 這也難怪,要不然誰家的小娘子都十七了,卻還沒嫁出去? 大戶人家的貴女自當無妨,窮人家的閨女可是耽擱了。 樊老爹吐了口煙圈兒道:“順子這話說的在理。隻是還有一層,你想想,那一家子在薊州待的好好的,吃香的喝辣的,憑啥突然無緣故地就跑到京城來了?八成是出了什麼事兒了。” 四順就是一愣,沒想到他爹還真是老薑,一下子就猜到點子上去了。 侯爺和程娘子見麵兒的事他沒跟他爹娘說。至於她和侯爺拿房契換紅利的事兒和她妹妹那件事他也沒說。 那都是關著程娘子名聲的,他不願意跟旁人說。 兩件事:一件是關著孝字,一件是關著名節。第一件還好些,另一件就是不好說了。他爹娘聽了,就是不在意她妹子的事兒,可對程娘子平白把他爹手裡的房契變成廢紙這樣關著孝字的事兒,做為老人,也是要取心的。 他不想程娘子被誤解,就是他爹娘也不行。 可他爹倒是精得很,一下子就猜到這裡麵有事兒了。 一看兒子那樣子,樊老爹就心裡明鏡似的。 他也不問,隻是嗬嗬笑了兩聲,瞇起眼睛點撥娘倆。 “老話說,一入侯門深似海,這話不假。程娘子如今在京裡孤身一人,身後無靠,又身無長財,就是有本事,那也是一塊肥肉,弄不好,就要被吞吃了去。就是有侯爺關照著,也總有關照不到的地方,不是一日兩日就能讓人敬著的,那得靠事兒壘起來,才能讓旁人忌憚著怕了。可她一個小娘子,做事哪有那麼便宜的?要是沒個幫手,沒個能靠得住信得過的在旁邊幫襯著跑腿做事,可就更難了。別說侯門,就是進了普通人家,都得費力地強活著。” “爹,您的意思是說……” 四順腦子快,先他娘一步想過來了。 “嗯,不錯,算你小子有點腦子。” 樊老爹滿意兒子的機靈。 “一個好漢三個幫,沒人不行。明白了?” “嗯,明白了,爹。” 四順使勁點頭,心裡這次對他爹那是真服了。怪不得,怪不得,他說侯爺怎地好不央兒地突然就用起了他娘,原來根兒在這兒呢。 侯爺這是為以後想的啊。 樊老娘也是突然悟了:“你是說侯爺……這是在給那個小娘子找幫手?” “行了,心裡曉得就行了。” 樊老爹止住老妻的話,繼續拿起旱煙袋。 樊老娘聽話地住了嘴,可這心裡卻是驚得不行。 她的個乖乖,這可不是姨娘能享的福分,程娘子好福氣! 同時心裡也是拿定了主意:她可得巴結上,不能讓旁人搶了先去。 看娘兩個都心裡有數了,樊老爹就最後囑咐一句:“這其中的事兒也不乾咱們的事兒,順子不說就不說,咱們隻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 這話對。 樊老娘和四順連忙點頭答應。 樊老娘就道:“他爹,你放心,明兒我一大早兒就去平順街瞧瞧,用的上就留下用不上就回來,咱也不得罪李掌櫃。” 大不了她往後多去幾趟羊角巷唄,沒啥的,想巴結總有法子! 樊老爹和四順父子倆便點頭。 四順心中暗道:他娘這話說的對,去看看又不得罪人,剩下的就看他娘有沒有這個命了。 唉,這真是風水輪流轉,今日到她家啊。誰能想得到,他四順四大爺一家也有上趕著一個賣燒餅小娘子的一天兒? 程娘子,好福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