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看少年一副極其認真的樣子,便知他這次是真的記住了,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她以前所有積欠的人情加起來,也沒有欠鄭侯爺一個人的多,如此糾纏著實不符她清凈自然的性子,還是需盡快有個了斷才好。 她略一思索便道:“小五子聽聽風聲也好,到時若有安排再吩咐你們去做,隻是莫要莽撞了。” 齊勝忙點頭:“曉得,曉得,程姐姐,保準兒不會胡來,您且放心。” 這事兒不是旁的,事關女子名節,半點馬虎不得,他不單自己不會亂動,還會特意叮囑小五子的。 齊勝看他程姐姐心有成算的樣子,便放下心事,想著到底侯爺是外男,這樣的事還是最好不要總是麻煩他,先看程姐姐如何應對,若是實在棘手辦不得,再勸她求助侯爺便是。 程木槿不知齊勝心裡還是想著依靠侯府,於是便讓他代她謝謝他娘的好意。 這自然是好意。 親事關乎女子的一生。 若是被後娘拿捏著所嫁非人,那豈不是毀了這一生? 她本不愛走動,原就與街坊鄰居們隻是住著一個巷子的關係,別無他交,甚且,距今為止,有許多街坊的麵孔都是認不清認不全,又哪裡會去聽那些閑言碎語? 且,腳長在別人身上,她又不能拘著霍氏四處走動耍嘴,有些事還真是沒辦法防備。 怕是不怕的,隻是要多增添不少煩惱罷了。 現今齊嬸子既願意說給她聽,她自是感激的。 不管齊嬸子是出於有心還是無意,她既能把這樣的消息傳到這邊來,便是給她幫上忙了,她亦是要領這份情的。 齊勝忙笑著答應了。 且拍著胸脯說一定把話帶到,讓他娘往後多注意著些,若是再有什麼風吹草動的,也好立時報與程姐姐早知道。 他心裡自有自己的小算盤:想借著這次的事,讓他娘和程姐姐和緩和緩。 他娘占院子這件事做的不地道,若不是程姐姐大度,他們家這次可是要丟了大臉了,弄不好還要耽擱了哥哥的前程,如今能這樣體體麵麵地搬出來,都是程姐姐的功勞。隻是他娘心裡對程姐姐一直有些疙疙瘩瘩的生分,這次能把程姐姐二娘的事告知程姐姐,這不就是主動示好了? 他娘既是能這樣就好辦,再有他在裡麵常常兩邊說些好話,日子長了那些不痛快也就都想不起來了,到時候,他這心裡也自在不是? 二人當即出了屋門離開。 誰知出了寶器齋的門,走了還沒多遠,卻又被一個人當頭攔住了。 齊勝連忙擋在程木槿半身前,問:“為甚攔住路?你想做甚?” 說到這裡,便有些疑惑,又緊接著問:“你,你不是那個琳瑯閣裡的掌櫃的嗎?” 他在方孔裡看過這個人的麵貌,是那兩個長胡子老頭兒中的其中一個,穿團花緞好衣裳的那一個。 “正是老朽。” 中等身量,有些肥胖留著長胡子的王掌櫃冷哼一聲,不去看齊勝,卻是緊盯著程木槿問:“你就是那個新來的程師小娘子?” 程木槿微微福禮:“王掌櫃。” 王掌櫃也不說話,背著手上下眼打量半晌,接連冷笑幾聲,卻是一句話不說轉身大步就走。 “你!” 齊勝氣的不行,覺得這老頭兒太過無禮,捏緊拳頭就想要追上去,卻又強忍住了:他不能如此莽撞,再給程姐姐添麻煩了。 程木槿卻是完全不受此事打擾,神色未變,隻跟齊勝說一聲‘走吧’,便繼續行路。 既是攪了這筆買賣,王掌櫃找她麻煩是遲早的事,她亦早有心理準備:得罪人是在所難免的。大不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既想依著自家的心思做成事,又想著誰也不得罪,世上哪有這樣兩全其美的好事? 不管王掌櫃從何處聽來的消息,亦或是那個陳師暗地裡使絆子也罷,都沒什麼可怕的。 齊勝聽著程木槿依然溫潤平和的聲音,看著她依然和緩柔曼的身姿,不由精神一振。 是了,他程姐姐是誰,侯爺都極是看中的人,區區一個王掌櫃,算什麼東西! 連忙就是大步跟上去,抬頭挺胸地護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