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氣逐漸轉涼。 既不用每日早晨早早起來做燒餅賣燒餅,又不用時不時去寶器齋露個臉兒點卯,程木槿的小日子便又重歸清閑起來。 每日裡除去偶爾出門轉一轉,買些相中的小玩意兒,其餘的時候便隻是待在家裡頭寫寫畫畫,間或坐在院子裡看著那棵丁香花樹發呆出神,好不愜意。 就連隔壁的那一家子,也因著程信終於謀上了那個好差事,每日裡都是歡歡喜喜的,心心念念著盼著能重回他們的富貴日子,也顧不得和她生事。 甚且,據說是生了病且病好後的程雲兒,亦是消消停停地安穩下來,再沒無端耍過小性子了。 一家子好不其樂融融。 程木槿亦是安安靜靜地陪著,自覺自家省了不少心力口舌。 他們自然不會一直這樣安生,可,能安生一時是一時,不是嗎? 她且行且珍惜。 這一日晌午,她正坐在屋門口發呆,忽見丁香樹日漸凋零的枝乾裡冒出一顆頭來。 是齊勝。 因昨日並未約定今日出門,他卻此時突然來了,程木槿便知定是有事。 她當即走過去。 齊勝臉上神色卻並無太大異樣,隻是沖著旁邊擠眼睛,小聲說:“程姐姐,我們出去。” 程木槿心中一動,便知這是關著那邊的事。 她便不多言,轉身回屋去取了竹笠戴好,這才和齊勝一起出門去了。 一直走出羊角巷逼仄窄小的巷子好遠,來到另一條街上,齊勝才道明原委。 卻原來,是他娘今日早晨跟他講了一件事。 說是街坊們現今傳出話來了,說是程娘子的那個後娘要給她尋婆家。也不是別家,還是甲長婆娘的侄子。說是都上門了好幾次了,還拿著點心果子,好言好語地奉承。可不知怎地,甲長的婆娘卻是沒有應承,隻任那個霍氏磨破了嘴皮,說破了大天去,也是總不吐口。 甚且,最後說得急了,竟還大著嗓門把霍氏攆了出來,直說讓她莫要再上門來了,他們家廟小,容不下她這尊大佛。 就有好事的街坊聽到動靜扒著門縫瞧見了,說是霍氏從甲長家出來,臉黑沉沉的嚇人。 接著就又傳出沒應承的緣由。說怕是因著那個大丫頭得罪了人去,甲長怕被帶害受拖累,不敢應承。 齊勝心知他娘這是故意說給他聽的,為的就是讓他帶話給程娘子,好早做打算。 他便嘻嘻笑著跟他娘說了一籮筐好話,直把他娘誇的故意黑了臉攆他快走,這才連忙跑出來告訴他程姐姐。 末了,齊勝嘴上還不忘替他娘說好話:“別看我娘嘴上厲害,其實這心可軟了。生怕程姐姐被那個婆娘磋磨,還生怕是自家聽錯了,還特意又問了旁的幾個人,打聽得差不離了,這才敢跟我說的。” 說著,就是看著程木槿笑。 齊嬸子是一個怎樣的人,程木槿心中自然知曉。 不過一個普通婦人,不好也不壞。隻要不牽涉自家,心裡還是想著做些好事善事的。 世人皆是如此,能做到這一步,已是不錯的了。 程木槿便笑著跟齊勝說她曉得,讓他回去多謝他娘,這個情分她記下了。 齊勝得了程木槿的好臉兒,心裡替他娘歡喜,可隨即又想起那個後娘做的好事兒,又是氣憤。 便又問程木槿,那現時該怎麼辦? 那個霍氏為著要把程姐姐嫁給一個傻子,竟是上趕著去說和不說,就是碰了別人的冷臉也是不怕。這樣的歹毒心腸,若是再放著不管,怕是真要讓她辦成了事,就是辦不成,也要壞了程姐姐的名聲。 那可不成。 齊勝替他程姐姐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