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房,東屋。 張媽正坐在炕沿上看著小寶睡覺,見霍氏回來了忙跳下炕,束手施禮。 霍氏擺擺手,讓她先下去。 自己則脫鞋上了炕,歪在小兒子旁邊,琢磨著這件事該怎麼辦? 她也是惱怒的不行。本想著這件事十拿九穩,隻要自家出麵做主,甲長婆娘還不得高興地立時便答應了?怎知最後卻是得了個這樣的結果!不單是沒應承不說,還沒頭沒臉地數落了自家一頓。 就是這沒見識的窮酸婦人,罵歸罵,可點心東西倒是一樣沒落的都留下了。 這若是在薊州,她可是富家太太,除了見那些官麵上的太太奶奶們,其餘的,哪個人不是捧著奉承著好話討好著?甚的時候受過這樣的氣來? 霍氏心裡不由就是對那個大丫頭更是恨的牙癢癢。 她也是個有成算的。那個甲長婆娘話裡話外隻說是高攀不上大丫頭,可她卻是聽出旁的音兒來了,那話裡可是帶出大丫頭得罪了人呢。且,得罪的還不是一般人,是連著官麵上的權貴人家。 這倒讓她上了心了。 這事兒若是真的,那就是既有好處也有壞處了。壞處就是甲長婆娘家怕受牽連,不敢答應這門親事。好處呢?就是她有了個說動自家男人的理由。 霍氏看著小兒子熟睡的小臉蛋兒,冷哼一聲:死丫頭,看我怎麼收拾你! 心裡這麼琢磨著,便漸漸也跟著睡過去了。 等快晌午飯的時候,艾草回來了。 她也學的精乖,也不回西廂去,徑自來到東屋向霍氏稟報。 說出去小半晌時辰,打聽了些鄰居,聽了些閑話,都是些家長裡短的,沒有聽到關著大娘子的一絲風聲。 小丫頭也是心裡有了盤算,其實她聽的話兒裡皆是自家太太的閑話,笑話自家太太被甲長家的婆娘鬧得沒臉。 這話她卻不敢說,隻說是沒消息。 霍氏聽到沒旁的風聲傳出來,這心就鬆了一塊。她怕是不怕那個大丫頭的,隻是她若是不知曉這件事兒,那就是更好了。 霍氏便把艾草打發出去,又歪回炕上去睡了。 一日很快過去,日頭西斜時分,便到了用晚飯的時候。 霍氏趕在程信回家門之前,命張媽打了洗臉水,重新洗漱梳妝,好生打扮了一番,又換了一件嶄新的新褂子,便坐在炕沿上哄著小兒子,等著程信歸家。 程信大步走進門來的時候,便見到穿著淺藍色綢緞褂的霍氏正懶懶地歪在炕沿邊兒上,逗著小兒子玩耍。 霍氏長得圓潤嬌媚,一張臉兒畫的精致,很適合穿亮色衣裳,程信便看的心裡歡喜。 他大步走進屋來,抬起霍氏的臉摸了一把,笑著問:“可是在等著你家老爺我回來?” “哎呀”。 霍氏嬌呼一聲,似是被嚇到了,輕輕往後一躲,嬌嗔著道:“老爺嚇到妾身了。” 程信哈哈一笑,轉手抱起一旁的小兒子,左右兩邊各自啪啪親了兩口,又舉高了兩下,這才又放回炕上去。 小寶兒含含糊糊叫了一聲‘爹爹’,把程信喜得更是眉花眼笑。 霍氏在一旁也是笑的眉眼彎彎,又忙是上前給程信渾身上下撲落了一番,服侍著他坐到了一旁,倒了一碗茶遞過去。 一邊嘴上還溫言細語的,說些‘今日可是勞累了’的小話。 程信被這樣服侍著,心裡越發舒暢,滿麵是笑。 霍氏便又命張媽上飯。 命艾草去請那邊院子裡的大娘子用飯。 程信一見更是歡喜。 待程木槿來到正院的時候,便看到的是這一家子比平日裡更加和睦的歡喜樣子。 程雲兒甚且沒像往日裡那樣,見她到了才起身,而是一早就站著,見到她還先施了禮,叫了一聲‘姐姐’。 程木槿微微頷首,和程雲兒互相見了禮。 又給坐著的程信和霍氏見了禮,這才落座。 一家人開始用飯。 這一頓飯間,程木槿就是感覺霍氏和程雲兒的眼光不時落過來打量她。 舉止也是略有殷勤。 程木槿神色淡然,似是渾然不覺。 事出反常必為妖。 霍氏母女如此,無非是生怕她知曉了什麼,鬧將起來,破壞了她們心裡那點子小算計,心裡有鬼做賊心虛罷了。 她也不介意,任由她們打量尋思去。 自家還是大大方方地用了飯,像往日一樣,福身告退回院子了。 霍氏今晚打扮的格外精心細致,對程信也是格外的小意溫柔,若是她猜的不錯,她或是晚間便要有所行動了吧。 還真是沉不住氣呢。 程木槿望著漸漸隱入夜色裡的那方正院,淡淡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