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信幾乎一個念頭間就想明白了。 他現今也沒心思想著什麼憑著大丫頭的好相貌得一份富貴了,一心裡就隻能顧著保全自家性命前程才是正經。 於是就又厲聲嗬問一遍:“到底如何?還不快快講來。若是還這樣忤逆,就別怪老子對你用家法!” 這一著急之下,竟是連平日裡裝斯文也顧不得,直呼上老子了。 眼前人臉色變換不定。時而痛苦,時而糾結,時而焦慮,時而絕望,程木槿都是瞧在眼裡,這時便覺著火候差不多了。 她眼裡便帶出一絲震驚和委屈,兼且倔強來。 憋氣道:“父親為何如此氣急敗壞?不過就是和綢緞莊的一個下人拌了幾句嘴罷了,哪裡就是真的得罪了貴人了?難不成一個下人也算貴人不成?” 她讓齊勝隻含混著說得罪了史家,至於如何得罪的,卻隻字未提,坊間傳言都是胡猜罷了,卻是沒有編到繡活兒上去的,且這樣的事兒齊嬸子也不會講,是以她這樣說倒也沒有錯,並沒有欺騙程信。 程信聞言卻是氣的渾身發抖,登時連話也說不出來。 大丫頭說得輕巧,原來她真的得罪了史家,還什麼隻是一個下人……這個孽障! 此時一旁的霍氏卻是橫下一條心來。 她也算是想明白了,死丫頭這句話倒是在理,既是隻得罪了一個下人,也未見得就是得罪了貴人,自家男人未免過於著慌了。 至於其他的,聽著也都是沒實影兒的事兒,不過是自家男人太過著緊自家的前程瞎想出來的,現今還做不得準兒。若不然,大丫頭都賣了那長時候燒餅了,怎地甚事也沒有?還能穩穩當當地站在這裡氣他們? 可見得是沒甚關緊。 隻是理兒是這個理兒,可她卻隻能放在心裡,嘴上卻是要順著男人說的,不為旁的,隻為當此之時,還是先把這個死丫頭處置乾凈了才是正事兒。 於是便連忙對著程木槿嗬斥道:“槿兒莫要大意。貴人家的下人怎地就不是貴人了?槿兒還小,不知曉那些下人們心腸有多狠多毒。便是你不惹了他,他若是想使壞,也是極便宜的。隻需在主子麵前歪一下嘴,那咱們家可就真是大禍臨頭了。你爹爹這樣說也是為你好,怕你不知輕重做錯了事卻不自知。還不趕快給你爹爹賠罪,說下次再不敢了。” 說罷還向著她使眼色,似是讓她莫要再犟氣,說些軟和話兒緩和些才好。 程木槿不禁暗自為霍氏這樣的好人才喝了一聲彩。 什麼是賊喊捉賊,這便是了。 隻是,這次她們的目標一致,她正需她這樣的好人才助力幫手,且還感激她不盡呢。 正要說話,卻不想卻被程信搶先了。 “甚的下次?甚的下次,再沒有下次了!” “老爺!” 霍氏聞言心中一喜,麵上卻還要假裝滿眼震驚地看著程信,很是焦急。 程木槿倒是和霍氏一樣的心情。 亦是心中歡喜。 她麵上便也帶出震驚和不敢置信來,眼睛裡還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略微有些抖著聲音問:“父親,父親這是何意?” 程信此時已是鐵了心了。 這個帶害他前程富貴的死丫頭是萬萬留不得了! 他瞪著眼望著自己這個前妻原配所生的大女兒。 硬聲道:“沒甚的意思,就是沒下次了的意思,就是離了你這個禍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