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木槿站定。 身子筆直地居高臨下冷冷看著這個繼妹,話音清淡至極:“還有甚的話?莫不是雲兒妹妹和姐姐我姐妹情深,舍不得姐姐走,又或是想和姐姐我一起去平州府玩耍不成?” 程雲兒一聽,心裡咯噔一下,忙就往後退。 自家敗光了家產,爹爹明麵上是沒訓斥,可心裡到底不樂意。如今這個丫頭被爹爹發配回了老家,自是心中不甘,若是又對自己起了壞心,嘴上使壞,跟爹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壞話,惹得爹爹氣惱,那說不準自己也要倒黴被送回老家去。 縱是不被送回老家去,也是要禁足挨訓斥的。 不行,絕對不行。 程雲兒心裡頓時亂騰騰的。 如今已是離年底不遠,她可不能這時候被關在家裡,那豈不是要誤了齊家大公子的會試? 那是萬萬不成的! 程雲兒小心思轉得飛快,一心裡巴不得這個禍害遠遠的離了,絕不能給她尋著一丁點兒機會,硬要留下來。 想歸這樣想,可到底不如霍氏老辣,若是讓她就此打住不出了心中這口惡氣,卻也是不甘心。 於是便咬著唇,強撐著臉麵駁斥道:“姐姐勿要嚇我。如今姐姐給家裡惹了那樣大的禍事,又被爹爹禁足,本該是安安分分地麵壁思過才是。闔不該隨意就見人不說,且那齊家二公子還是個外男。這樣來來回回地進咱們程家的門,街坊鄰居們瞧見了,不合規矩不說,怕是還要說閑話。姐姐不要臉麵,妹妹我還要。爹爹知曉了,必定會生氣,責罵你辱沒我程家的門風,一定不會饒過你去的。” 辱沒程家門風? 程木槿本不打算與她口角,正事還做不過來,這樣嘴皮子上鬥來鬥去的有什麼意思?沒事閑得慌嗎? 可奈何程雲兒這話說的著實令人厭惡,讓她想和她形同陌路一樣不搭理都不成。 於是,她便目光清冷地看著她。 冷聲道:“雲兒妹妹好利的一張嘴,生生就是往人身上潑臟水。你姐姐我是在禁足沒錯兒,可父親也並沒有說不可讓鄰居上門,何況還是遵母命上門,妹妹這是從哪裡說起的,且還能冠上辱沒門風之說?又還有一宗兒,若說我這是辱沒門風,那又怎比得上妹妹?一個閨閣女子,成日裡坐在家裡做女紅,賢良淑德,又怎地會惹下偌大名聲就傳到縣太爺的耳朵裡去了?甚且還帶累的咱們程家家財盡沒不說,父親也丟了差事,不得已全家顛沛流離到了京城討生活?這到底是誰之過?你姐姐我還真的就是想不明白了,還請我的好妹妹告知告知我才是。” “你!你胡言亂語,信口雌黃!” 這一番話言辭鋒利至極,就像是刀子一樣紮在程雲兒心上,氣的她頓時滿麵通紅,眼圈裡直包出淚來。 抖著聲音反駁:“自家不知檢點,卻偏要挑妹妹的錯兒,是甚的道理?難道妹妹的名聲壞了,姐姐就有好處不成?那齊家嬸嬸和齊家大公子就會對姐姐另眼相看不成?” 程木槿麵色不變,語氣更加清淡如菊:“妹妹說的哪裡話來?我們姐妹自說我們姐妹之間的話,又哪裡能牽扯到甚的齊家公子身上去?妹妹好沒道理!好好的閨閣小娘子,怎地平白無故說起了一個外男,卻是毫無羞臊之意,真真是要讓姐姐汗顏了。” 程雲兒本就是氣急了口不擇言,話剛說出口去就已然是後悔了。如今又是被程木槿這樣羞臊,就更是氣上加氣,直抖著胸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程木槿微微一抬秀美的下頜,用眼角餘光輕輕掃了她一眼,徑自轉身走上臺階。 進屋門前,又是頓住腳,回轉身來看著她。 半垂著眼眸道:“我這個當姐姐的奉勸妹妹一句:自古害人終害己。妹妹花朵一般的年華,千萬莫要學某人那樣的陰損毒辣之態。姐姐不才,是不怕丟名聲的,左右也要回平州去了,從此天高路遠,再沒人敢說什麼。倒是妹妹,如此嬌縱不知進退,著實讓姐姐有些擔心,不若這樣如何?姐姐帶著妹妹一起回平州老家去,咱們姐妹一處處著,倒也是個好玩伴兒。” 說罷,也不看程雲兒氣苦交加的臉色,挺直著背脊,輕移腳步回轉屋中去了。 臨關門時,還對著程雲兒微微點頭,露出一絲笑意。 程雲兒看著那張美若春花的美人麵隱入門內,卻是再撐不住,終是‘哇’地一聲哭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