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信恨恨去了。 程木槿卻是靜靜立在院中,默默看著程信決絕離去的背影,唇角勾出一絲笑意。 暗贊一聲鄭侯爺真是好手段。 她現今對鄭侯爺的手段可是佩服得很。 自古戶籍之事都是大事。平常百姓小民要想遷戶籍那更是難上之難。程信雖是一個官衙小吏,可到底是立根未穩的外來戶,如何就能兩日之內辦妥? 這其中若是沒有鄭侯爺出力推動,她是不信的。 且他拿捏的時機亦是極恰當。若是讓他一日便辦成了,那便顯得刻意,或會引起他的懷疑。若是時候太長了,又怕他會咂摸出別的味道來,改變主意,反而誤事。 於是這兩日之時便顯出恰倒好處了。 不愧是官僚場中的常客,深諳其中之精髓啊。 且,程木槿相信程信也一定是花了銀錢托了關係說盡了好話裝足了孫子才辦成的,並沒有那麼容易。 程木槿微微笑。 程信也算是精明人,可在鄭侯爺眼裡,手裡,他怕是連隻螞蟻都不如吧? 權勢,真是如斯好東西! 一念過罷,程木槿便轉身回了房間,開始收拾東西。 既是如願過繼到那第三枝花上去,就必須得回去一趟。 旁的可以不帶,那些書本話本畫冊,搜羅來的小玩意兒卻是必須要帶上的。 還有一些必要的日常用度,用順手用慣了的,也不想留下,便都要帶上。 她可不認為那些平州的所謂親戚們會歡喜她回去。 可不管怎樣,既承了別人的名下之情,自然須遵守為人子女的本分。無論如何,這一年留在平州老家的孝道是一定要盡到的。 至於往後如何,是留在平州那邊還是再回京城過活,就要看這一年的日子過得如何,再做打算不遲。 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從此後,她終於可以自在的過自己的日子了。 程木槿唇角的笑漸漸加深。 收拾了小半個時辰,本就不多的東西便整理的差不多了。 看時辰尚早,略想了一想,程木槿便收拾整理好儀容,取了櫃中一件物事,徑自出了大門。 奶媽兼廚娘張氏正帶著小寶在院子裡學走步,一眼見到她出門,忙是低了頭,假裝什麼也沒看到。 屋子裡亦是靜悄悄的,再沒旁的艾草之流的出來說嘴。 程木槿便知這是得了程信的吩咐,由得自己去了,不由心裡更是痛快,頭也不回地走出家門,直奔鐵馬橋巷而去。 等到到得鐵馬橋巷時,上朝時辰早已過去。官員們自去上他們的早朝,商議他們的國家大事,百姓們則趁著這功夫,可以上得街上來閑逛。 程木槿走到她平日裡常在的小拐角處,站定。 一轉眼間,便看到不遠處的李老頭正眨巴著眼睛看她,便微微頷首,福了一禮。 李老頭忙是沖著她點頭拱手,臉上開出菊花般的笑紋。 心裡就是舒了一口氣出來。 話說這小娘子可是不簡單,他如今可是不敢怠慢了。 這事兒也有個緣由。 打前些時日起,程小娘子就不來賣燒餅了,連帶的,他的生意也好了許多,每日裡也都會多賣出幾十個餅子去,這可不是好事? 李老頭心裡就別提多歡喜了。 不僅一心巴望著她別再來,還惦記上那個地方了。想著自家的兒子與其給旁人做夥計,倒不如也來這裡擺攤位掙銀錢,這樣父子兩個一起,有個照應不說,就是這銀錢上也是更多不是? 心裡既有了盤算,便格外顧著那個地方,但凡有和他一樣心思的人過來打問,便趁早打發了不說,甚且還給管著這裡的官爺塞了一個銀角子,求他關照。 雖是那官爺打著官腔,凈說些囫圇不清的兩頭話,可李老頭的心還是越發火熱了。 他也是在這裡賣燒餅的老人兒了,再老實也是心裡有數的,知曉那些官衙裡麵的人說話都是這樣兒,因怕擔事兒,什麼都不肯說個準話兒。可,既能收了銀角子,那就是有了個準許的意思。隻要是程娘子不回來,又沒有旁的更有門路的想進來,那這個地兒遲遲早早是他的。 於是,李老頭就心裡有了準兒,熱火朝天地準備著置辦了家夥什兒,就等著帶著兒子一起開張了。 誰知,還沒來得及讓兒子辭了工,那邊那個四順四大爺就發話了。 他說讓他替程娘子看顧著那個地方,若是有人想占了去,就告訴他。 這,這是啥意思? 李老頭整個人蒙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