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薄薄的暮氣裡剛剛透出一絲亮光,程家正院的燭燈已然是亮了起來。 程信夫妻倆早早起了身,收拾利索洗漱完畢,便吩咐艾草去偏院看那邊兒起身了沒?若是沒起身,便快快讓她起身。昨日便定好的車馬一會兒就到,莫要誤了時辰啟程。 艾草忙答應著快步跑了過去。 不一時便轉回來,稟報說,那邊兒還沒有動靜。她敲了門,回稟了老爺太太的吩咐,那邊兒便說知曉了,打發她回來了。 霍氏便嗯了一聲,又吩咐艾草去幫張媽看著小少爺,讓張媽自去灶間做飯去。 艾草忙應了一聲下去了。 霍氏這邊便忙著把收拾出來的程信這兩日穿的衣裳包裹,並給鄉下的見麵禮都拿出來,一一點給程信看。 不過是為著臉麵,不得不準備的東西,霍氏隻是吩咐張媽應景兒隨意買了一些便宜貨應付罷了,程信也是一心隻在自己的前程上,對這些自然也是不會上心。於是,夫妻兩個便隻是有一搭沒一搭地應對著,敷衍了事。 正閑話間,程雲兒便從西廂轉了過來。 給程信夫婦施禮問安後,也便站在一旁看著她娘收拾東西。 如今大丫頭成了個外人,自己隻得這一個寶貝閨女了…… 程信看著小女兒乖順的樣子,心裡不由不是滋味。 當下便又想起前些日子自己對打小疼愛的女兒是有些冷落了。 那個老不正經的不知羞恥,乾他的好閨女甚事?倒是他錯怪了她了! 越想越心疼,程信便是麵上帶出和藹來,對著程雲兒溫言逗趣起來。 疼愛自家的爹爹又回來了,程雲兒哪有不歡喜的? 於是,當下也是立時歡喜地和程信撒起嬌來。 這都是為著什麼,霍氏心裡明鏡一樣兒,心裡亦是更慶幸把那個死丫頭攆出家門。 於是也是笑著湊趣。 一時間,一家三口就是歡歡喜喜地說笑,十分和睦。 這樣過了小半個時辰,打點的差不多時,張媽的飯食也是做得了。 恰此時,那邊的小門處,也轉出一抹纖細高挑的身影來。 程木槿慢慢行來,到客堂門口時,正碰上抱著小寶的張媽和艾草退出來。 張媽連忙低頭福身,喊了一聲娘子,側身悄悄走了。 艾草卻是微微曲曲膝,從鼻孔裡輕輕嗤了一聲,斜著眼角走了。 小丫頭張狂,將來自有她的主人磋磨她,程木槿隻做不見,抬腳進了客堂。 她安穩地向程信夫婦施禮問安,口稱二伯二伯母。 程信夫婦均是微微點頭。 如今這已是隔房的侄女了,就是個外人,再與他們無瓜葛,他們夫婦二人心裡都分的清清兒的,舒心舒意的同時,麵上反倒格外的寬和。 程信甚且看著程木槿手臂上挽著的半大不小的包裹,還能問出一句話來。 “這是你收拾下的包裹?” 程木槿微微頷首,淡淡道:“正是。” 程信本待要問怎地行李如此之少,可轉念一想,又把話咽了回去。 這丫頭如今已不是他的女兒,他管她做甚! 程木槿此時卻是轉向霍氏,微微一笑,道:“侄女馬上便要回平州老家去了,不知二伯母給侄女準備了怎樣的程儀?是首飾還是衣裳,又興許是銀兩?” 霍氏和藹慈和的小圓臉兒立時便是一僵:甚的程儀?這個死丫頭,到了這個時候,竟還敢跟她提程儀和銀兩! 程信聞言也是有些惱怒。 隻是還未及開口訓斥,便聽得那個以前的大丫頭現今的大侄女又道:“二伯母莫要怪我貪心。不是給我準備的。隻是我畢竟是從二房回去過繼到三房,又是從京城回去的,祖父,祖母其他叔叔嬸嬸長輩的,自然有二伯二伯母準備,不必我操心。隻是,若是我穿戴使用太過寒酸,怕是要給二伯和二伯母臉上無光呢,二伯和二伯母說,侄女說的可是?”